第84章 博弈_刺青与蛋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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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博弈

  余松明正在巷尾的院子里坐着喝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龄到了,以前他爱喝酒,最浓最香的白酒,叫一碟鱼皮花生,一碗牛肉,自己一个人能灌半斤。这两年却爱上了喝茶。

  很讲究的功夫茶,白杏那么大的小茶碗,公道杯,小茶宠,茶盘都被茶渍磨泡得平整油亮。余松明倒了两杯茶,一叶一芽的正山小种在茶碗中沉浮,茶汤殷红如血,正衬在白瓷碗里,柔白之中一抹艳色。

  他将茶碗推给对面坐着的男人,笑道:“今日没有庆功酒,我们中国人讲究以茶代酒,请您尝尝这碗茶。”

  他对面的中年人身材矮小瘦削,鹰钩鼻,棕黄色皮肤,是典型的南人长相,用郝市长的话说,“长得像猴子一样”。正是昆卡。

  但就是这么个猴子一样的男人,手里捏着足以令人艳羡的财富。他像他们当地盛产的毒蛇一样,阴狠,贪婪,握着全世界一半的黑色交易链条,仍不知满足,仍旧觊觎着北方雄卧国度的巨量财富。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逃避了海关层层的追查,一路来到共和国的心脏的。然而此刻,他确实坐在首都的一座小四合院里,和一个混混头子,共喝一壶功夫茶。

  他一口饮进茶碗里的汤水,用一种奇怪的口音问道:“余先生,我总听你们中国人说,要喝金骏眉,喝正山小种,这两种茶叶有什么区别?”

  昆卡是种罂粟出身,对一切植物都有强烈的好奇心,尤其是这种只在特定的山上,在特定的海拔才能生长的奇怪饮料。

  余松明只管喝,他哪儿懂这些。昆卡这么一问,彻底把他问住了。他旁边一个年轻人有眼力见,窥了大哥脸色一眼,立刻笑着插话道:“金骏眉是一粒芽,正山小种是一芽一叶,形状不一样。”

  “哦?那是只取芽的,要名贵些了?毕竟是最顶上的一片嘛,肯定要比旁边的侧片更好了。侧叶再好,做不了顶芽的主啊。”昆卡话里有话。

  余松明脸色变了些。

  旁边的年轻人又笑道:“昆卡先生说的是,不过也不一定。我们中国人的哲学很玄妙的,就好比这茶,虽然正山小种一叶一芽,但是是用最传统松烟熏出来的,闻来有一股肉桂的香味,金骏眉虽只有顶芽,可没有这股松香底蕴。”

  昆卡不语,只笑了一下。

  余松明赞许地看了年轻人一眼,伸手接过了手下小弟递过来的合约,双手递给了昆卡。

  昆卡正要说话,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

  雷哥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余松明训斥道:“像什么样子!慌慌张张的!”

  张雷苦着一张脸,挨挨蹭蹭挤在余松明面前,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余松明脸色豁然大变!

  他双眼圆瞪,太阳穴青筋浮在皮肤上,几乎要爆裂开来,他狠狠盯着张雷,腮帮子上的肌肉都鼓在脸上。

  “怎么回事?!我问你怎么回事!”余松明捏住张雷的衣领,大吼出声,“不是让你们看着吗?你们这么一群大小伙子!看不住一个娘们儿?!”

  张雷吓得涕泗横流:“真不怨我,老大,那个娘们做的太绝了,谁知道她是怎么跑的,手铐也给铐上了,绑也绑住了,怎么就给跑了呢。”

  余松明身边的年轻人眼疾手快,一把收起桌面上的合约,忙安抚道:“昆卡先生远道而来,也辛苦了,我们不如进去详谈。”

  昆卡似笑非笑地跟着他进去了。

  余松明松开捏着张雷衣服的手,咬牙切齿道:“带路!我倒是去看看,她一个女人,是怎么跑出去的!”

  余松明走进看押姜宸的小院,这里气氛再不同之前,院子里没有喧哗和打牌声,众小弟垂手立在院子里,啤酒瓶子还七歪八扭地倒在桌子上。

  “怎么回事?”余松明冷静了一些,一脚踢开门边立着的一个小弟,走进门去。

  绑姜宸的椅子还在原地,绳子却委顿垂在一边的地上,断面清晰,是被什么锋锐的东西割破的。钢铁的手铐也被撬开了中间的接缝,躺在一边。

  “谁看着人的?”

  张雷把一脸青春痘的小弟推了出去,还有九儿。

  青春痘已经吓呆在地上,九儿更是脸色惨白,被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张雷看他们这个怂样,暗自气的后脑生烟。他也怕,但只能硬着余松明冰冷的目光抬起头来,咽了下口水,把因果细细讲来。

  姜宸今天喝了好几次水,去厕所就稍微有些勤。九儿琢磨过这事,但是一来对方来了大姨妈,二来每次他在门外都能听见水流声,就没再起过疑。

  后来他饿的受不了,青春痘也终于在外面歇够了,两人就换了班,九儿去隔壁放饭的院子里拿东西吃。去了大约有三五分钟,回来见屋里没人,厕所前青春痘还在那立着,就没放在心上。等他吃完手里的盒饭,却仍不见两人进来,他才察觉到什么不对。他叫了张雷,两人试探性敲门,里面也没人响应,九儿怕姜宸出什么意外,情急之下一脚踹过去,打开门却见人已经不见了,地上是断成两截的绳子,还有被撬开的手铐。

  余松明极力压抑着怒火,质问道:“频繁去厕所?在厕所呆了十几分钟你们都没有起疑心?!你们是死人啊!”

  张雷委屈道:“一直是九儿看着她的,前前后后也去了好几次,都没什么异样,我们才放松了警惕的。”

  “那她是怎么撬开的手铐?!”余松明鼻翼舒张。

  张雷递过来一样东西:“这是我们在厕所地上捡到的,应该就是用这个打开的。”

  那是一枚便携的眉刀。刀锋虽然不锐,割开绳索也绰绰有余,刀柄的尾端是金属的软丝,据说是用来捅开被睫毛膏黏在一起的睫毛的。

  姜宸怎么能在厕所找到这个东西?那太简单不过了,这没小小的眉刀,就放在她的包里,和口红睫毛夹一起,与人无害地躺在杂乱无章的化妆袋里。而化妆袋的夹层,就放着姜宸的卫生巾。

  叹为观止。余松明不傻,他略略在脑子里想了一下,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喝大量的水,假装等着胡越来救,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而后不断去厕所,让大家放松警惕。这里没有女人,在她包里有卫生巾的情况下,绝不会多生事端,到外面的小超市去给她买日用品。于是她尽可以利用取棉片的功夫,将小小的眉刀藏进厕所里。

  藏好了眉刀,她没有贸然行动,而是静待时机。

  九儿懦弱,胆小怕事,吩咐他站在厕所门口,他一定要听着水流声响起来,然后停止,才会放下心来,顾不上顾忌什么男女大防。

  青春痘可不是。

  让他看着人就已经够难为的了,怎么可能像九儿一样乖乖戳在门口?

  这计策说实话并不怎么高明,但胜在量身定制,她看透了这些人的脾气性格,因此在绝不可能逃脱的渔网中,硬生生咬开一道缺口。众人一举一动,没有一点超出她的计算,算无遗策,大致若此。

  真可怕。

  余松明想通了这些,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找!”他长出了一口气,“厕所通往后巷,她肯定已经外逃了,顺着后巷,追!”姜宸是他最后的王牌,这场博弈斗到现在,胡越就要输了,决不能在最后的关头功亏一篑。

  “慢着!”门口一个声音传来,是刚才和昆卡谈判桌上的那个年轻人。年轻人眼睛里精光流动,紧盯着余松明,“你想没想过,也许对方,也看透了你呢?”

  余松明猛地抬头逼视道:“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万一我们这位聪明无双的大嫂,早就看透了你的脾气,料定了你会这么想,会这么追,你说她会怎么做?”

  余松明倒抽了一口凉气。

  “很简单的一道心理学盲区测试和逆向推演,”年轻人冷冷一笑,事情还远没有失控,一切还尽在他的掌握中,“她绝对没有跑远,她现在一定就在这条巷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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