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争吵_刺青与蛋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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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争吵

  汪熹前脚刚走,胡越后脚就躺了。

  他说是实话实说,到底还是隐瞒了伤势的真实情况,尽力伪装成轻伤不下火线的样子,玩了一招漂亮的以退为进,避重就轻。汪熹一方面叹服他的真性情,另一方面也只会以为他伤得确实不重,很多事情能撑着做了。

  实际上他的身体状况只有他和姜宸两个人知道,他将八公斤重的PSG往肩上一扛,就觉察出事情不好。先是伤口一阵胀痛,鲜血扯破缝线往外涌的感觉实在太过鲜明,他腿肚子都禁不住一软。要不是姜宸的那一通电话,他怕是也要寻个机会后退半步,做戏给汪熹看的,姜宸只是将这场戏做的更逼真了些。

  李桡也看出了大概,叹了口气,也没好意思训姜宸。她给阿四打了个眼色,要他顾念着老大一些,然后起身将汪熹送出门。

  阿四将胡越扶到沙发上,拿了绷带替他裹伤。半撕开的伤口纠结着暗色的缝线,将侧腹划出狰狞的一道拉锁。

  胡越歪在沙发上抽烟,蓝色的烟雾在室内的落地灯下袅袅婷婷,浮在他面孔周围,将一张脸半透明地遮蔽住。透过那层烟雾,能看到他□□的上身,结实的肌肉,粗大的手指,还有情味复杂的眼睛。

  姜宸不知怎么心里一慌。

  胡越本人的气质就如同这些飘浮细小的淡蓝色烟雾,半透明的,说不好是暧昧还是危险,影影绰绰,像蛰伏在黑暗中磨亮了尖牙利爪的野兽。然而在面对她时,再凶狠复杂的气质也通通收敛了,带着甜点的奶香味,孩子一样温柔无害。这是姜宸第一次在胡越身上,看到他性格中接近本质的东西。

  胡越安静地凝视着她,抽完了一支烟。

  “最后一次。”胡越的声音突然响起,硬邦邦的,突然到让姜宸有些错愕,“这是最后一次,不要再掺和进来了,这里面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的眼神严肃,带着不容辩解不容拒绝的威严,说完这句话,他随手套上衬衫,起身便走。他拉开茶室的大门,嘱咐却并不回头:“阿四,开车带你嫂子回西山别墅,叫刘阿姨去做顿晚饭,我晚上也回去。”

  姜宸愣在了原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他的意思。

  “你站住!”姜宸气得浑身发抖,紧盯着胡越出门的背影,声音里有克制不住的颤抖。

  胡越果然站住了。

  “什么意思?嫌我耽误了你们的正事?”姜宸努力平息胸腔里沸腾的怒火,试图冷静下来和他讲道理,“你告诉我什么事儿能比你人更重要?”

  胡越听了这话,原本强自压抑的火气呼地一声窜了上来。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睛里有她读不懂的情绪:“你觉得我生气,是因为你坏了我的事?你觉得,我会因为你得罪了什么人,破坏了什么计划,指摘你,责备你,给你摆脸色看?”

  “那你可千万不要跟我说,你是因为担心我,怕我卷进你们的危险里,怕我得罪了人被报复,所以才要把我关起来,给我摆脸色看的!”姜宸听到这样的解释,脸色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铁青了。

  胡越哑口无言,不知这话要怎么接下去。他就是因为这个,他不懂姜宸为什么看上去更生气了。

  他不接这个话茬,算是默认了姜宸的质问,忍不住对着姜宸数落道:“你不是这条道上的人,你不明白这条路有多难走,你冒冒失失闯进来了,好,汪熹他吃你这套,愿意顺着台阶下了,要是今天换了别人呢?换了心眼小一点的,做事没顾忌的人呢?”

  “那我自然会用别的法子!我智商正常,也不是未成年,我还分不清个轻重缓急吗?”姜宸觉得胡越的思维简直是不可理喻,“我宁可你是因为我坏了你的事儿,也不愿意你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和我生气!”

  胡越愣在原地:“什么叫‘这种理由’,这种理由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姜宸眼眶被他气得通红,眉毛倔强地拧巴着,整张脸上写满了朝气蓬勃的不甘和怒气,“你气我做事没和你商量,气我自作主张坏你的事儿,气我打乱了你的计划,这些我都能接受!你要是因为什么狗屁危险,因为你觉得我应该被你疼着哄着像个孩子一样被你保护着,索性把我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对不起!我不接受!”

  “我是个成年人!”姜宸一字一句道,“我谈得是男朋友不是亲爸!我凭什么要被你哄被你疼被你保护?不懂的事情我可以学,不会的东西你教我,遇事我希望你能和我商量,顾虑我!信任我!不是像外面那些傻逼一样,背着我干自己的事业,回家只会对我说‘是是是好好好,老婆说的都对,我的财产全部上缴。’——这他妈和哄宠物有什么区别?!”

  胡越胸膛微微一震,抬起头来目光复杂地看着姜宸的眼睛。

  姜宸说到动气的地方,眼睛里火焰熊熊,将自己的眼眶都烧得生疼。她盯着胡越,失望无比:“原本我以为你不一样的。”

  我原本以为你不一样。

  胡越脸色遽变,被这句话里沉重的失望所唬住,他直觉两个人之间生出了某种不详的裂痕,然而他却弄不清楚问题所在。

  他试图理顺思路,却不知道从何辩解。姜宸闭了闭眼睛,轻轻推开了他,胸膛起伏不定。

  “我没有……”胡越扬声说道。

  李桡在外面听墙角听不下去,握拳暗叹了一声老大的智商,果断从外面打开了门,打断了胡越的辩解。招呼道:“姜老师,你来一下,有些事儿和你商量。”

  姜宸的教养不允许她向旁人迁怒,她沉着脸努力压抑了半晌,一言不发跟着李桡出了门,沉重的木门被姜宸重重摔上,发出砰的一声震响。门板震出的细小浮尘喷在胡越的鼻子上,胡越的脸色瞬间青了。

  他转身回来,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沉沉呼出一口气,心烦意乱。

  阿四原本被两个人莫名其妙又突如其来的争吵吓到,战战兢兢缩在角落里。看着此刻明显脸色不好,脑门上刻着“别来惹我”几个大字的老大,他接了一杯咖啡,小心翼翼放在了胡越面前。

  胡越端起来猛灌了一口,又摔回了桌子上,白瓷的马克杯在桌上磕碎了一个角。

  “老大……”阿四缩着肩膀,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劝道,“您别气,还伤着呢,您多少也顾忌着点儿。”

  胡越又灌了一口咖啡:“气死我算了,一个个,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我护着她疼着她还成了我的不是了?!”

  “其实吧……老大,”阿四硬着头皮说道,“我真觉得你今天,做的挺过分的。”

  胡越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看向阿四,平直的眉毛下,一双眼睛中的情绪暴露无遗:“我?我过分?!”

  “嫂子不是这条道上的人,您想护着她的心,大家都能理解。但是她既然跟了您,那一只脚就已经踏上这条道了,您想想,您想让她怎么样才算是省心?躲在您尾巴后面,住在西山别墅里,等着您不知多少天回家一起吃顿饭,成日介担惊受怕,也不知道您在外面做什么,跟什么人见面。说句大不敬的,哪天您躺棺材了,她都不知道您最值钱的几样东西在哪儿,您干过的最惊天动地的事儿是那几桩。是,这世道多得是这样的人,男的女的都有,乐得过日子不操心呢。但是吧,您觉得嫂子她是这样的人吗?”阿四半蹲在胡越身边,两只脚大张着,手指间夹着根儿玉溪,眼睛透过明灭的烟头看向地板上,木质的地板上,有蛋壳砸出来的小坑,长年累月,细细碎碎。

  胡越也点了一根烟,盘腿坐在了地板上,两人一蹲一坐,在空旷的茶室里愣神。胡越抽了口烟,冲阿四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阿四笑道:“您没事儿啊,也甭上贴吧微博看那些撩妹总结帖,那都是一群没对象的,胡乱编的软文,——写一篇给两百多稿费呢。要真照着那做,那得是瞎子配傻子。过日子,那就得两个人有商有量的,靠一方迁就保护,那是金屋藏娇,您走出门去看看,这年头几个小姑娘受得了这个?”

  胡越不做声了。

  隔了半晌,他将烟掐灭在指尖,想起来另一件事:“今天怎么会过来这边的?你提议的还是姜宸提议的?”

  “是姜老师说的,”阿四老老实实道,“她问我平时有什么消遣,你平时都去哪儿,我随口报了几个您常去的地方,她就说要来这儿。也是误打误撞撞上了。”

  “误打误撞?”胡越摇头苦笑道,“你太小看她了,就你这智商,还给她当说客呢?被她卖了八百回,你还在家傻了着数钱呢。”

  另一边,李桡带着姜宸绕到了大厅。

  李桡从吧台取了两支酒,递了一杯给姜宸。姜宸心里的火气还没消,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怎么还吵起来了?”李桡随手抽了一张餐巾纸,卸掉嘴唇上的口红,这才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你们说什么呢,听话里的意思是嫌老大保护欲太旺盛?”

  姜宸将试管杯往桌上狠狠一墩,咬牙道:“何止是太旺盛?简直泛滥成灾了!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他把我当成什么?他闺女吗?爸爸也不是这么当的!我亲爹都没敢说让我在家里蹲着,有事儿他替我扛,他胡越凭什么?!”

  李桡听得逗乐,勾唇一笑。

  “姜老师,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们老大这人吧,有时候就是轴,倔驴一样,死臭死臭的。我有时候都受不了他。”李桡随手点了根烟,扬手示意,等姜宸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她才点上了,放在嘴边咬住,“我们老大这人,看上去绅士装逼得不行,实际上骨子里就是一胡同串子,皇城根底下长大的,大男子主义那是刻在骨子里的。”

  姜宸撇了撇嘴。

  李桡看着远处的西山,咬着烟嘴嗤笑了一声:“他们这种人,就是这么个调调,平时装的跟孙子似的,关键时候都他妈是爷,软着来,还他妈得顺毛捋。”

  “不过,”李桡吐出一口烟雾,话锋一转,“还是希望你能顺着他的毛摸两把,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小时候的事情你相比也听过了,老大这人,怎么说呢,挺大一老爷们儿,其实心里挺没安全感的。他怕跟他爸似的,连累你。”

  姜宸没想到这一层,听她这么说,眼神闪了一下。

  “我不是不能顺着他,”姜宸低头低声道,手指无意识地搓着桌上铺的刺绣桌旗,“我是受不了他的那种态度,我跑来跑去为了谁啊,一句危险就把我扔外面了?这是把我当什么哄着呢?”

  大厅的门被推开了。

  戴着白手套的侍者半弓着腰,推开厚重的门,胡越把手上的西装递给侍者,快步走进来。

  李桡挤了挤右眼,很有眼力见地把全屋人都带了出去。姜宸低着头不看他。

  “还气呢?”胡越上前几步抱住他的姑娘,用怀抱中的充实感抵抗心头的空旷,诚恳道,“是我错了,姜宸,对不起,是我错了。”他第一次郑重地叫她的全名,这种表明态度的时刻,叫小名未免有些太过亲昵的感觉。

  他清理了一下思路,努力理顺语言:“我错了,是我看低了你,我不自觉地把你放在了弱者的地位上,心疼你,保护你,想让你安安全全,轻轻松松的,你得理解我这种感觉,什么事儿都不能替你做的话,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什么事儿你都做了,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姜宸小声嘟囔。

  胡越笑了笑:“谁说我什么都能替你做?你看,你写的那些佶屈聱牙的论文,我就一个字儿都看不懂。我觉得你不用非把我想的那么自大,你当然是个独立的个体,不依附任何人。我拒绝你踩进来,不是因为我想把你排除在外,我只是担心,我怕我护不住你,我对你的安全是有责任的,你能明白吗?”

  “责任是相互的。”姜宸抬头,寸步不让,“我向你敞开了我的世界,随时欢迎你进来。但是同样的,你也得让我进来,这是我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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