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凡尔赛宫_刺青与蛋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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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凡尔赛宫

  李桡坐在安静的餐厅里,和杜副市长吃饭应酬。杜副市长是前年刚刚调过来的,有背景,有本事,也很有野心。李桡和他夫人是同一届的哥大同学,读书时私交很不错,这次能顺利出来也多亏他从中斡旋,虽说大家都心照不宣有些唇亡齿寒的意思,但是毕竟人情在这里摆着,于公于私都该来吃一顿饭。

  杜副市长年纪轻轻,位高权重,知情识趣,要命的是还风度翩翩,和这样的人同桌吃饭,虽然是一顿应酬宴,李桡仍旧吃得很开心。

  “公爵最近怎么样?有日子没见她出来玩了。”李桡放下钢叉,笑道。

  公爵就是杜副市长的夫人,在圈里的名字叫做Duchess,女公爵,一就也是个作天作地浪出花儿来不找点事儿干就不自在的人物。

  提起夫人,杜副市长微微一笑:“她伙人同开了一家俱乐部,就在红山顶上,您得空了也过去看看。”

  李桡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就知道她的性子,铁定闲不住,刚回国她就和我说,国内的酒吧俱乐部太乱,玩不痛快,果然自己搞了一个。”

  她转了转右手的餐刀,随口应付道:“俱乐部叫什么名字?等哪天有兴致了,我去她那里转一转,最近事情太多,没什么心思。”

  “名字俗套,不过圈里人吃这款,还是她定的,叫凡尔赛。”杜副市长笑说。是因为事情太多而没心思,还是因为某个特定的人而没心思,杜副市长心里明镜一样。不过以他的城府性格,也决计不会拆穿她,只微微一哂,默默切了一块菠萝塞进嘴里。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两个人精,说话都是恰到好处的,试探与合作都踩着线,一步也不越雷池。偶尔插科打诨,有了Duchess的那层关系,李桡讲了不少学生时代的趣事,还有一些圈子里的玩笑,也颇为融洽和睦。

  李桡不禁感叹:“杜副市长真是,果然传闻是真的,市政厅里第一位的绅士,怪不得Duchess那样的人也为你收敛了性格。”

  “是太太□□的好,”杜副市长忍不住笑道,“都是要磨合的,之前我们俩也是闹得天雷地火鸡飞狗跳,我工作都差点不保。”

  李桡呷了口酒:“上次我在新闻采访上见到你们,她穿一身蓝色旗袍,在人前装的一脸贤妻良母小鸟依人,我还奇怪她是什么时候撞坏了脑子,今天和杜市长深交以后才知道,还是Duchess看人看得准。”

  杜副市长忙道:“您言重了,还不是市长。”

  “很快了。”李桡意味深长地笑笑。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一笑,互相碰了碰酒杯。

  钟表已经走过了晚上九点,杜副市长接了太太的电话,便告辞离去。李桡送他离开,自己却坐在座位上没有动,等着服务生撤掉了一桌残羹冷炙,重新上了一瓶洋酒。

  窗外灯火煌盛,杜副市长的车很快开走,李桡支着头靠在窗台上,难得的有些意兴阑珊,提不起劲儿来,似乎真的要回圈子里玩一玩了,她想。

  她点了一支烟咬在唇边,右脚又开始丝丝缕缕的疼,像是不甘的提醒与抗拒。

  桌上的手机嗡嗡嗡震动起来。

  “喂?”李桡接了,随口应道。

  电话那边很久没有人说话。

  李桡取下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显示,是本地的陌生电话号码,并不在通讯录中,她啧了一声,又扣回耳朵边,不耐烦地说道:“谁?说话!”她并不担心是打错了电话,平城这地界,没人会打错她李桡的电话。

  那边传来微弱的呼吸声,在黑暗中起起伏伏,像蚀骨的□□,足尖的伤痕,存在感并不强烈,但是鲜明,细细密密,纠缠不休。

  李桡立刻就知道了对面人的身份。她冷笑了一声:“回了局子以后,怂成了这样啊,齐警官?连招呼都不会打了?”

  齐宪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压得极低,他不抽烟,也没有酗酒的习惯,不像李桡的烟嗓,哑哑的被烟酒腐蚀得不成样子。齐宪有一把好嗓子,冻过的矿泉水一样,清淡,又凉凉的,说话的时候,喘息的时候,甚至是那天在床上哽咽的时候,都十足的诱惑。

  他立在局促的杂院里,四周的邻居都睡下了,他不敢大声,只好低低地压着嗓子,沉默了良久方才问道:“脚,好些了吗?”

  “啊,你说那个,”李桡仍旧坐在黑暗里,手里把玩着一枚钢制的打火机,机盖被她的大拇指掀开又合上,在黑夜中发出喀喀的响动。滚石一滑,冰蓝色的火焰燃起,她吸了一口烟雾,将头靠在玻璃上,那玻璃蒙了一层水雾,沾了几滴在她的睫毛上。她随口答道,“托福,齐警官骨头够硬的,我踹过门,踹过柜子,踹过桌角,头一回把脚趾踹断。”

  齐宪不知道怎么说话,他有些难堪,右手轻轻抚过胸前缠绕的绷带,那里有一根肋骨裂开了,被强力绷带勒住,绷带勒得太紧了,压迫着心脏,他时时感到心脏一阵疼痛。

  传言世界上的第一个女人,就是上帝剖出男人的肋骨捏成的,这个想象有些不合时宜,但是齐宪控制不住,他急切地想抓住一些,来找到和那个人的一些关系,电波,回忆,甚至是伤口和疼痛。

  他身后突然爆发了一阵声响,屋里的床头柜被人踢翻,杯盘碗盏碎了一地,叮叮当当一片狼藉,他母亲在门后疯狂喊闹,用额头撞击木门,不住声地用很难听的话骂他,骂他死去的老爸。

  齐宪感到很难为情。虽然李桡已经见识过一次,但是在两人已经隐隐站上了对立面的此刻,将自己生活中最苟且不堪的一面□□裸展示给她,还是让他感到很难堪:“我……我妈又闹起来了,我先挂了,您,您经心些,我在客厅的储物柜里放了应急的药。”

  “你真在老烟厂那边住?”李桡感到有些惊奇,“是那次我去的那个地方吗?犯瘾的那个人是谁?真是你妈?”

  齐宪咬着牙不说话,邻居们已经有人被吵醒了,怨声载道,隔壁的蔡大叔将一个不锈钢的钢盆从窗户里面扔了出来,大骂道:“还几把让不让人睡?!都他妈这样了怎么还不死呢?!”齐宪转过脸去装作听不到,随手将手机揣进兜里,快步走进屋里去安抚他母亲。他妈妈劈头盖脸朝他扑来,泼了他一脸的茶水,尖利的指甲在他锁骨下方划了一片痕迹。

  李桡给自己倒了一杯朗姆酒,窗外不知何时开始飘了些雪,她声音很轻,透过他衬衫的衣兜,隔着遥远的电波传来,像自言自语,在深夜梦回的时候呢喃在情人的耳边。她说:“齐宪,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有多少话,说的是真的,有多少话,说的是假的?”

  齐宪已经熟练地将一管药液推进了他母亲的静脉之中,他母亲渐渐平静下来,低垂着头捂着嘴,仰面躺在一片狼藉的地板上,蹬着腿又哭又笑。

  从心底涌上来一股强烈的情绪,齐宪掏出手机,强忍着委屈低声喉道:“在您身边的时候,我除了身份是假的,别的一切,都是真的。”

  “一切都是真的,人却是假的。”李桡沉沉一笑,冷声道,“一个假人,我要来做什么?”

  电话断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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