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_白无常已经三天没来勾我的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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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

  十烨虽然没下过山,但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以前在七星观藏书阁中也曾读过几本描述山下风俗的册子,大约还是知道这衣服不是随便能送的。

  但凡男子送女子衣裳,大多都是有几分喜爱之意的。只是书上没说过男子送男子衣裳有何深意,更没说过鬼差送凡人衣衫又有什么别样心思。

  “晚风夕阳荷包蛋,春江水暖老鸭汤——”白煊背着手踱步在凌水河畔,表情甚是惬意。河边杨柳依依,树影缝隙间开满了杜鹃花,粉色、红色、紫色、白色……橙红色的夕阳掠过白煊的头顶,扫下一缕碎发,落在他锦缎般的额头上。

  似是感觉到十烨的目光,白煊不觉摸了摸脸问:“怎么了?”

  他说话的时候,会露出一双浅浅的梨涡,仿若含了笑意,天还未黑,他的眼睛还是深棕色,透着清凌凌的纯善。

  所谓“见人目如见人心”,十烨心里叹了口气,何况此人连字都认不得几个,能有什么坏心思,最多也就是想着早早要他的命罢了。

  十烨默默移开眼珠子,继续沿着凌水河走。此处接近郊区,河边已经没了住户,只剩几间稀稀拉拉的铺子,大多都已经荒废,只有一家酒肆开着,瓦片和墙壁上长满了厚厚的青苔,没有牌匾,只斜斜竖着根崭新的旗幡,写着“凌风渡酒肆”。

  虽然外表不怎么样,但这酒肆生意却是不错,店内店外坐满了吃酒的汉子,看穿戴打扮都是靠力气吃饭的贩夫走卒,桌上摆着大坛的浊酒,几碟子小菜,谈不上什么珍馐佳肴,但每个人都吃得满面红光,划拳调侃,时不时爆出爽朗的笑声。

  十烨想起早上在市集里见到的贩夫走卒也是这般,吃着最粗糙的食物,穿着最朴素的衣衫,却有着最简单的快乐。

  “有何发现?”白煊问。

  “一生最快乐之事,无非三餐可以果腹,一觉可至天明罢了。”十烨道。

  白煊扶额,“我是问你七曜剑有没有反应?”

  十烨张开手掌,聚奎盘里中的七曜剑剑意依旧毫无反应。

  白煊:“你的净目可能看到什么?”

  十烨摇头:“净目入夜之后放能看得清晰。”他顿了顿,又问,“你自己不能看吗?”

  “天眼咒五斛一咒,还只能持续半柱□□夫,划不来。”

  “……”

  白煊摊手:“看来只能等天黑碰碰运气了。”

  十烨觉得碰运气这事儿也是需要脑子的。

  “白无常大人,您或许可以离贫道远些。”十烨委婉表示。

  白煊环抱双臂贴在他身边,肩膀靠着他的肩膀,双眉紧蹙,眸光警觉,好像贴在大门上防贼的门神。他这个姿势表情已经持续了快两个时辰。

  “你不懂,像你这般高——”白煊瞅了十烨一眼,“高挑的道长走夜路最是危险。”

  十烨瞄了眼他和白煊的身高差,他的确是比白煊搞了半个头,但这和走不走夜路能有什么干系?

  “尤其是这种地方,沟深水急,最容易聚集溺鬼。”白煊又道。

  这倒是句实话,此时已经入夜,月色正新,白日里温柔的陵水河换了个模样,河风寒瑟,水流湍急,甚至连水的颜色都深了几分,呈现出一种类似墨汁的黑色,柳枝在夜风中胡乱摇摆,很有几分张狂的味道。

  “贫道师承七星观,擅长捉鬼。”十烨不得不提醒白煊自己并非废物。

  白煊:“你再厉害,也是个凡人。”

  十烨觉得白煊大约是不认识“委婉”二字,只得实话直说:“您堂堂一个鬼差大人站在这儿,哪只鬼敢出来?”

  “原来如此。”白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果真移开了半步,“那我站远些。”

  十烨瞪着他。

  白煊又退了半步。

  “……”

  “真不能再远了,真危险!”

  十烨叹气,转身快步向前。

  “喂喂喂喂,你别乱跑啊!若是有个万一我上哪再找一个——”白煊火烧火燎追了上来,还啪一下抓住了十烨的肩膀。

  十烨简直要疯:“白煊,你能不能——”

  一股寒气从肩头直灌脊椎,十烨全身汗毛唰一下立了起来,肩头上的手湿漉漉的,皮肤惨白指甲泛青,指甲缝隙里藏了黑泥,这不是白煊的手——白煊的手修长且骨节分明,皮肤虽白但色如白玉——十烨恍惚了一瞬,下一秒不由有些好笑——这白煊怕不是白无常而是乌鸦神吧,真是乌鸦嘴。

  “这位公子,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啊?”身后传来幽幽的男声,语调很是拿腔作势。

  居然还是只会吟诗的鬼,十烨十分欣慰,起码比白煊强。

  十烨肩膀微抖震开鬼手,侧步闪身,飘飘立在了鬼的面前。那鬼是个身着长衫的男子,看年级大约而立年龄,眉目清秀,未束发,长发湿漉漉披在身上滴滴答流水,肩膀上堆着两大束水草叶子,被风一吹还飘飘荡荡的,颇有几分飞花落叶的风雅。

  大约是没料到十烨能挣脱他的掌控被吓到了,他保持着张开手掌的姿势,表情有些呆。

  “贫道稽首了。”十烨施礼,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

  河还是那条河,树也还是那些树,风吹河水,涟漪阵阵,甚至连水中的腥气都与之前丝毫不差,唯独不见了白煊。十烨眯眼,又看到了些许奇怪之处,柳枝随风飘动打在空中,激起一圈圈微弱的涟漪,仿佛四周多了一层薄如蝉翼的水幕。

  是“鬼打墙”。想不到眼前这只鬼看起来平平无奇,居然能造出屏蔽白煊的鬼打墙,着实令十烨刮目相看。

  “你能看到我吗?”男鬼问道。

  十烨:“自然可以。”

  鬼迅速整理了一下仪容——把头发又弄乱了几分,沉下脸,做出一个十分凶狠的表情,捏着嗓子问,“你不怕吗?”

  “兄台的装扮虽然有些不羁,但还算……”十烨看着男鬼还在滴水的衣服,“干净。”

  岂料这句话一出口,那鬼嘴角咧成了大大的西瓜瓣,大笑起来:“兄弟姐妹们,这是个胆大的!”

  这一声喊可不得了,就听四面八方响起“噗叽噗叽噗叽”的声音,河里、树上、空中、草丛里、花根下冒出一朵又一朵的鬼火,乌泱泱挤过来随风一荡,变作了一大群鬼,他们有的身上滴着水,有的长发遮面,有的青面獠牙,有的拖着血淋淋的长舌头,十烨一眼望过去大约能认出溺鬼、赌鬼、吊死鬼等等,品类还挺齐全。

  众鬼仿若众星捧月般围着十烨,绿荧荧的鬼火下,鬼面青绿,鬼目如血,鬼气森森,若是常人怕是早就吓得丢了魂魄,可十烨心里却在想:难怪这鬼打墙有如此威力,原来是众鬼群策群策力的结果。

  “是个道士?”

  “长得还不赖!”

  “个儿挺高啊,小伙子挺精神的。”

  “他看到我们完全不怕诶!”

  “很好很好!”

  众鬼看起来很高兴,围着十烨品头论足。十烨不敢打草惊蛇,小心召出聚奎盘探了探,剑光微颤,显示这群鬼中的确有怨晶的气息,但十分微弱,大约是从别处沾染来的。

  看来还是要打探一番才行。

  十烨收起七曜剑意,“不知诸位——”

  “不知这位道长可有兴趣随我去河里溺死啊?”为首的书生溺鬼突然问道。

  十烨:“咳?”

  “去去去,做溺死鬼有什么好,每天都湿哒哒的,难受死了,”又一只鬼飘了过来,长舌头在地上拖出血痕,“还是做吊死鬼好,你看,我行头都准备好了。”

  说着,他甩出舌头嗖嗖嗖缠住一根树干,唰唰唰绕了几圈,系成了一个环扣,高度大小正好适合十烨上吊。

  “兄台可还满意?”吊死鬼问。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期待,还有点小得意,搞得十烨有些不好推辞,想了半天憋出一句,“您这舌头看起来不错。”

  溺鬼书生一看可不干了,抓起一把水草糊到吊死鬼的脸上大叫:“道长您可千万别被骗了,吊死鬼的舌头特别碍事儿,他们几个动不动就被舌头绊倒了,连追个替身都追不上,还是我们溺鬼好,天天泡在水里,皮肤又白又嫩,好看着呢!”

  “拉倒吧,你们溺鬼脸上都长青苔了!”

  “你咋不说你们溺鬼的舌头天天拖在地上不干净呢?”

  “做吊死鬼好!”

  “做溺鬼好!”

  两拨鬼一言不合竟是撕打起来,还说的有理有据的,这边说吊死的上面风景好,那边说淹死的河水风味佳,偶尔还插进来两个赌鬼企图浑水摸鱼,却都被数量占据上风的溺鬼和吊死鬼团轰走了。

  十烨站在中间有些尴尬。

  虽然他觉得死法不太重要,但毕竟他是七星观的弟子,总也也不能死的太难看,况且外面还有一个惦记着他的命,怕是不能如此草率就死了。

  “诸位鬼兄稍安勿躁,贫道暂时还不能死。”十烨道。

  吵嚷的众鬼唰一下静了下来,数双鬼目血光迸现,阴风擦着地面卷过十烨的衣袂,鬼火齐刷刷燎过十烨的发丝。

  “道长,你不会以为你还能活着离开这儿吧?”溺鬼书生冷笑道。

  “如今你一脚踏进鬼门关,是死是活只能我们说了算!”吊死鬼大吼一声,舌头犹如一条红色巨蟒携着腥风扑向了十烨。

  十烨叹气,后撤半步,指尖夹起一叠净鬼咒飞出,符咒在空中划过耀目金色光线,好似膏药啪啪啪贴在了吊死鬼的舌头上,吊死鬼扑地凄厉惨叫,口中涌出一股一股的黑色鬼气,众鬼惊恐万状齐齐后退,还有几个吊死鬼真的被舌头绊倒了,摔得哎呦呦直叫唤。

  “诸位鬼兄,贫道此来是有事相询。”十烨道。可根本没鬼听他说话,他们乱坐一团,放声尖叫,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狂奔四逃。

  “道士扎手!这是个真道士!”

  “救命!”

  “我们早死了,没命了!”

  突然,十烨听到身后咔嚓一声,好像一个巨大的蛋壳被砸碎了。一只苍白的手探入鬼打墙结界,硬生生掰碎了结界,十烨只觉眼前一花,白煊身如疾风冲到了面前,雪色衣袂荡起一圈白光涟漪,扫灭了所有鬼火。

  “十华,你没事……咳,你挺好的啊。”白煊的表情从担忧到惊诧到放心再到尴尬,端是个精彩纷呈。

  众鬼直挺挺僵在原地,溺鬼的身下稀里哗啦流水,吊死鬼舌头缩成了一团。下一秒,竟是齐跪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了起来,溺鬼书生哭得花样最多,蚕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砸在地上,长出一坨一坨的绿色水草。

  “白无常大人救我们啊!”

  “这个道士要杀我们!呜呜呜——”

  “道士好凶啊!嘤嘤嘤——”

  白煊瞅着十烨,有些哭笑不得。“你干了什么,怎么把他们吓成这样?”

  十烨:“……”

  天地良心,他是无辜的。

  “怨晶?啥东西?没见过。”众鬼蹲在地上看着十烨在地上画出的怨晶图形,齐齐摇头。

  十烨召出聚奎盘和七曜剑,冰蓝剑光在聚奎盘中微微颤动,感应似有似无,很是奇怪。

  众鬼见到七曜剑吓得脸都绿了,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你们最近去过何处?”十烨问。

  “我们都是这儿的地缚鬼,最远也离不开半里地,”溺鬼书生道,“最多也就是去河里洗洗澡去树上吹吹风……”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鬼眼飘飘忽忽的,根本不敢看十烨和白煊,显然是在隐瞒什么。

  白煊冷笑一声,手指一勾,溺鬼书生仿佛风筝被牵了过来,白煊一把捏住了他的脖子,

  众鬼鬼叫一片,逃飞乱窜。

  “谁敢跑?!”白煊大喝。

  众鬼僵在空中,头发衣服随风乱舞,好像一条条迎风招展的破袜子。

  白煊斜眼瞅着溺鬼书生:“我这人最是秉公执法刚正不阿,你们在此处害死了这么多人,随便算一算,也要去地狱油锅里炸个三五十年!”

  “白无常大人冤枉啊,我们在这儿蹲点了半个月,连半个人都没害死啊!”溺鬼书生哭道,“他们都胆子太小,不符合要求。”

  “此言何意?”十烨问。

  “我们不是自愿在这儿找替身的,是有妖怪逼我们干的!”

  白煊笑了:“这倒是新鲜,哪里的妖怪还有逼迫野鬼的本事,说来听听!”

  “是凌水渡酒肆的老板娘,”溺鬼书生道,“她是只百年柳树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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