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_炮灰倒进我怀里后(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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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

  四、

  谢宣猛地抬起头,就看见道黑影“唰”地飞快一闪,面前的红漆木椅上已经坐了一位高大挺拔人影。

  或许是晚间散值在家,眼前人没再像往日所见那般总是一身冷黑盔甲和披风。

  此时,只在单衣外随意地披了件玄色鹤氅,连头发也只用了根布带系着,手上还拎着把不知哪来的折扇。

  无端显出几分难以形容的风流浪荡意味,跟白日的冷硬刚直仿佛不是一个人。

  谢宣正这么想着。

  顾思远就鹰眸微眯,折扇托在他的下巴上微抬了抬:“六殿下,看得太入神了。”

  谢宣忽略心头那一点古怪的欢欣,“啪”地伸手拍掉折扇,看着人假模假样问道:“顾郎将怎么这时候来了?”

  顾思远冷笑:“不来岂不是错过六殿下背后骂人了。”

  谢宣皱皱鼻子,暗道:这家伙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哪有这么拆台的。

  他鼓着来脸颊,嘴硬道:“顾郎将怕是听错了,本殿下骂得是那只鸽子。”

  “……”

  刚刚因为顾思远的突然到来,鸽大爷逃命似的飞到了窗台上,此刻,无辜的小绿豆眼却又愤愤看了过来。

  这什么主人啊?感情以为鸽大爷听不懂是吧?

  鸽心难道不会受伤的吗?

  “殿下说是,那就是。”顾思远嗤笑一声,也不打算再欺负这软乎乎的小东西。

  谢宣心虚,赶紧转移话题:“顾郎将漏夜至此,不如说正事吧!”

  顾思远点点头:“六殿下传信说要和我合作,不妨直言?”

  谢宣微勾唇角,笑道:“顾郎将都在河边说了那番话,难道不知本殿下想要和你谈什么吗?”

  顾思远折扇轻摇,神色却冷冽:“六殿下难道不知我平日为人?想拉拢我的何止殿下?”

  谢宣笑容不变,反而凑近了些许,温热的呼吸在两人之间缠绕:“难道不是顾郎将想要被本殿下拉拢吗?”

  顾思远折扇一顿,托住近在眼前的下巴,微微往旁边移开了些许,冷声道:“好好说话。”

  “……”谢宣。

  呵呵,他好像有点搞懂这家伙的性格了。

  谢宣正了正脸色:“本殿下自然是能给顾郎将,旁人都给不了的东西。”

  顾思远挑眉:“比如?”

  谢宣眸色婉转,轻声道:“比如多无趣,本殿下承诺,顾郎将想要什么都行。”

  顾思远对上人的视线,沉吟一瞬:“什么都行?”

  谢宣点头:“当然,便是皇位分一半,也可以商量啊。”

  顾思远啪地收起折扇,嗓音冷淡:“对皇位没兴趣。”

  “哦呦……”谢宣轻轻拍掌,笑嘻嘻道:“对江山都不感兴趣,难道顾郎将便是野史异闻传说中那爱美人不爱江山的?”

  “幼稚。”顾思远折扇拍在他手背上,“唰”地便起了红印。

  谢宣收回手,在身上蹭了蹭,又不服气地鼓了鼓脸颊,拿起桌上的糕点塞进嘴里:“本殿下还有四个月才过十七岁生辰,还不许人幼稚吗?”

  顾思远看他小动物进食似的,脸颊一鼓一鼓,心脏微软,可怜可爱的小东西。

  今夜是月中,满月如盘,高高悬挂在天际。

  月光如水铺下,两人对坐烹茶。

  不过,谢宣自来体弱,坐了不到一会,便忍不住缩了缩手臂。

  再一眨眼时,身上已经批了件宽大鹤氅。

  鹤氅刚从另一人的身上取下,带着怡人的温度,谢宣整个人都缓和过来了。

  正要说些什么,眼前却已经没了人影。

  第二天一早,顾思远要进宫执勤,卯时便起了。

  丫鬟端了热水进来伺候洗漱,顺便把换下的脏衣拿出去清洗。

  翻了半天,却没找见外衣,蹙着眉头满腹疑惑地出去了,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顾思远在太和殿外执勤护卫。

  他功夫好,耳力眼力也都胜过普通人不少。

  今日的早朝,朝臣们主要在讨论两件事,一是前天的行刺案,要踩人的踩人,求情的求情;二是马上三月份要在京城举行的会试,只有不到一个月,几位皇子的党派魁首都在争着要当考官。

  因为祭典之事,谢寰的势力肉眼可见要被削弱,但其他皇子却还在争权夺利往上爬。

  建昭帝最近心情肉眼可见的十分不好,看谁都不顺眼,都觉得刁民要害朕,事情便被一压再压。

  朝堂之上吵吵闹闹,但到最后也没出吵个结果,建昭帝怒而拂袖,直接起身离开,今日的早朝就草草结束了。

  上御撵时,建昭帝脸色黑得可怕。

  王成英赶紧小心伺候着,比往日多了几分战战兢兢。

  不过,顾思远却还是那副冷脸,护卫在周围。

  御撵刚走到转弯处,迎面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上了年岁的姑姑,是太后身边一直伺候的人。

  顾思远挥手停下队伍脚步。

  稍后,御驾便掉头往宁寿宫去。

  御驾刚到宁寿宫外时,顾思远刚好就看到昨晚才见过的谢宣,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不过,这家伙一路小跑之际,却还不忘隐秘地朝他眨了眨眼。

  等人进去后,顾思远暗道:看来是祭典的事,被太后知道了。

  一般来说,帝王如果独宠哪个妃嫔太过,太后就会对这嫔妃不满,但当今的姜太后却不是这样,姜太后很喜欢陆贵妃,更是十分宠爱谢宣。

  不过太后到底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大好,宫人本不敢把谢宣在祭典遇刺的事告诉她。

  但今日上午,姜芫芫进宫请安,却无意透露了此事,太后这才知道,这不立刻就把建昭帝和谢宣给叫过来了。

  顾思远在宁寿宫外面守了大约一盏茶时间,正殿走出一个宫女,说是太后召见他。

  顾思远点头应是,跟在后面进去了。

  心里却在暗忖:难不成又是要赏赐?陆贵妃赏完皇上赏,现在又到太后了?

  只能说,他猜得还真不错。

  姜太后满头发丝已经全白,面容却依旧端庄,看着顾思远温声道:“哀家要好好谢谢你,你跟你父亲的的性子倒是极不一样。”

  话说到这里,太后忽然道:“哀家记得,你父亲比皇帝还要长两岁,你如今该和大皇子一般大了吧,可成亲了?”

  顾思远拱手道:“不立业,何以成家,微臣暂无成家意愿。”

  谢宣轻轻瞥一眼他。

  姜太后点点头,也没有再勉强。

  稍后,对着一旁的偏殿招了招手,站在那的姑姑立刻会意,领着一名妙龄美貌少女走了出来。

  这便是承恩公府长房的嫡姑娘姜芫芫,也是本世界的女主,自来颇受太后喜爱。

  姜太后对着谢宣笑道:“芫芫今天刚好进宫请安,你们年轻人出去说说话,哀家刚好也有话要和皇帝说。”

  “是。”谢宣立刻应道。

  姜芫芫也端庄地行了一礼。

  顾思远转身离开时,明显看到建昭帝眼神闪烁,看来被留下谈话,就算是皇帝也不好过。

  宁寿宫占地颇大,左侧面有一个自带的小花园,正值春日,花红柳绿。

  他们三人便往这边去了。

  不过,自然是谢宣和姜芫芫走在前面,顾思远只是跟在身后护卫。

  姜芫芫侧眸看向身边人,情绪莫辩,嗓音却轻柔悦耳:“听闻祭典的事,太后娘娘十分忧心,芫芫也颇为不安,敢问六殿下安好?”

  谢宣客气点头:“多谢姜家表妹关心,我很好。”

  谢宣知道太后一直想撮合他跟姜芫芫,他对男女之事并没有太多想法,不过太后一向疼爱自己,他也就不愿让太后失望,再加上姜芫芫在京中向来颇有美名,做皇子妃也是十分合适的。

  “那就好。”姜芫芫轻轻一笑,天真烂漫却又不失风范,她又仿佛自言自语般道:“也不知道是什么贼人,这般大胆,居然想要谋害六殿下,殿下以后可要小心呢!”

  谢宣神色淡淡道:“刺客确实大胆,不过大约不是针对我的,还好是我代父皇去了祭台。”

  姜芫芫神色一窒,半晌道:“原来是这样,芫芫失礼了。”

  谢宣摇摇头,面上没有半分变化。

  两人沿着小花园走了一圈,随意说些什么,谢宣倒是有问必答,但却说不到什么关键,姜芫芫心里很快就不耐烦了。

  她只是想帮谢寰探听一下虚实,看谢宣是否对祭典上的事产生了怀疑,不然她才没兴趣凑近谢宣呢。

  姜芫芫笑了笑道:“六殿下,芫芫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会。”

  谢宣连忙点头:“是我失礼了,姜家表妹慢走。”

  回了偏殿后,姜芫芫身边的小丫鬟冬儿笑嘻嘻道:“六殿下待姑娘很温柔呢?太后留皇上下来,说不定就是在讨论六殿下的婚事?”

  “是吗?”姜芫芫抬眸,漫不经心道。

  自从太后这个想法之后,家里所有人都告诉她,她会嫁入皇家,成为皇子妃,而陛下那么疼爱六殿下,她将来甚至可能成为太子妃、成为皇后。

  想到家里那些姐妹们羡慕嫉妒的目光,姜芫芫不屑地冷笑一声,以为谁很稀罕吗?

  一旁的冬儿没看见她的表情,只听见了笑声,连忙又点点头奉承道:“我刚听宫女姐姐说,太后昨日还提起六殿下马上过十七岁生辰了,该娶妻了呢?”

  姜芫芫临窗而坐,暗道:太后和陛下真偏心,四皇子谢寰比谢宣还大一岁呢,却没人为他的事操心,所有人都只看着谢宣。

  不过,自己会看着谢寰的,知道谢寰比谢宣优秀一百倍。

  谢宣不就是仗着有那么一个红颜祸水的母妃吗?

  姜芫芫不愿嫁给谢宣。

  而六殿下同样也遇到了难题。

  “你要娶姜家姑娘?”顾思远抱臂靠在树上,懒懒看着他,就像前几日在清县的河边林间一眼。

  谢宣看他一眼,想要答‘大概是的’。

  但不知怎地,就有些心虚,改口道:“本殿下虽是皇子,但婚姻之事,也需得听从长辈之命。”

  顾思远只冷冷盯着他道:“你不能娶她。”

  谢宣被面前人语气里的强硬惊到,但心底却又有些莫名其妙的隐秘情绪,像是刺激欢喜。

  他故意鼓着嘴巴,轻哼一声:“你一个小小郎将,还想做本殿下的主?”

  顾思远覻着他鼓起的脸颊和得意的小眼神,直接一伸大掌,握住他的脖颈和下巴带了过来。

  力道有些大,白玉般的侧脸立刻微微泛红。

  谢宣傲娇的表情也维持不住,开始哼哼唧唧起来:“你又对本殿下无礼。”

  整个人都挨在了顾思远怀里,但挣扎的力度却并不大。

  谢宣闻到一股更清新冰雪新茶的味道,是从身后人身上传来的,叫人身心舒畅却又半点都不腻人刺激。

  一道更冰冽低沉的男声,在耳畔响起:“六殿下不听话,那臣无礼的时候还多着!”

  谢宣仰头瞪他,调皮的舌尖自唇缝探出,舔了舔殷红的嘴唇,悠悠然道:“无礼,顾郎将还想怎么无礼,要犯上不成?”

  顾思远双眼微眯,脑子里慢慢地浮现了一些画面,呼吸也些许急促起来。

  他沉默半晌,冷硬道:“六殿下好自为之。”

  谢宣眼珠转了转,轻轻笑道:“好吧,本殿下会和皇祖母说的,只不过找什么理由呢?难道就说是顾郎将自己不想娶妻,也不许本殿下娶妻吗……”

  尾音微微上翘,带着故意勾人的意味,势必不让面前人好过。

  顾思远盯着他狡黠的眸子片刻,握在脖颈上的大掌慢慢下滑,从肩膀道手臂,力道很轻,明明不该有反应,但谢宣却觉得所过之处心痒无比。

  最后,大掌停在了那截冷玉似的纤细腕子上,平缓微弱的脉搏跳动节奏,顺着指腹缓缓传了过来。

  顾思远垂眸片刻,对着人嗤笑一声:“六殿下想找理由还不容易?”

  谢宣水润的眸子霎时浮冰碎雪,想抽回手腕:“你什么意思?”

  顾思远暖热的掌心贴在他的手腕上,十分舒适,有些舍不得放开,指腹又轻轻按了几下,淡声道:“脉细如线,举按无力,殿下自幼体弱,不宜过早成亲,修身养性最好,想必太后娘娘会谅解。”

  谢宣听着他的话,沉默一瞬,又很快弯了弯眉眼:“想不到顾郎将还会把脉问诊?”

  顾思远攥着那截手腕把玩:“行伍之人,粗浅知道一些罢了。”

  谢宣扫了眼腕上的手,并不以为意,继续嘻嘻笑道:“那依顾大夫高见,本殿下需多久才能恢复?什么时候才能娶妻成家呢?”

  贼心不死啊。

  顾思远漠然盯着他,掌下的力道不由自主大了几分:“绝症,治不好了,不要耽误别人姑娘家。”

  “……”谢宣。

  咦,好可怕的男人。

  “看不出顾郎将还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他眨了眨眼,轻轻嬉笑道,“好的,本殿下知道了,不经过顾郎将的同意,是不会成亲的。”

  顾思远松开手,满意地点点头:“懂事就好。”

  谢宣垂眸看着失去温度的手腕,暗自撇撇嘴,早知道不该答应这么爽快。

  顾思远继续道:“关于祭典遇刺一事的处理结果,大约快出来了,你的人不要跳太高,咱们这位陛下向来精于平衡之道,有得必有失,有失没准会有得。”

  “嗯,”谢宣点点头,又微微抬眸,不怀好意地看向面前人:“顾郎将这样说话,是不是在揣测圣心?这可是大逆不道啊。”

  顾思远眯眼看向这个狡猾又勾人的小狐狸,声线冰冷:“不仅揣测圣心,还私下勾结皇子,或许之后还有犯上作乱……”

  闻言,谢宣弯了弯漂亮的眼睛,下巴“砰”一下点在顾思远隔着坚硬盔甲的胸膛上,带着难以抑制的笑意,嗓音缠绵道:“顾郎将,本殿下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顾思远伸手摸了摸他白皙优美的脖颈,漠然道:“难道臣还会不许殿下喜欢吗?”

  “哈哈……”

  谢宣清脆快活的笑声在小花园里渐渐扩散,采粉的蝴蝶都被惊走了数只。

  少顷,慈宁宫正殿外传来“陛下起驾”的嗓音。

  顾思远毫不留情地推开怀里人,冷声道:“你等会再出去。”

  谢宣乖巧点头,眨眨水润的眸子:“听顾郎将的。”

  顾思远脚程快,在御撵旁站定的时候,建昭帝刚出了宁寿门,大步闷着头走路,脸色比刚刚下朝时还要难看。

  王成英拿把拂尘小跑着跟在后面,几乎要跟不上。

  建昭帝上了撵,直接喊道:“走,回!”

  “是。”王成英应道。

  御撵升起,走了好一会,顾思远才听着明黄帘子里传来杯盏碎裂之声。

  看来是挨骂了,顾思远默声道。

  先帝后宫嫔妃众多,姜太后能从当初恐怖的宫斗中走出来,自然不会是个蠢人。

  而作为建昭帝的母亲,她也是世上最了解他的人,自然早就看出建昭帝是在拿陆贵妃母子当挡箭牌。

  所以,哪怕陆贵妃表面上冲宠冠后宫,占尽恩宠,她却也从未为难教训过陆贵妃,甚至对她的直爽性子颇为喜欢。

  在这后宫之中,哪个女人不少在天子手底下讨生活?

  姜太后甚至还劝过建昭帝不要做这样的事,就算不喜欢陆贵妃,谢宣到底是他的亲生骨肉。

  可天子何等自负。

  这世上,更没有哪个母亲能拗得过自己的儿子。

  故而,她只能在平日对谢宣更好些,让自己的心灵安宁。

  这次的祭典刺杀案一发生,她听完前因后果,便能猜出和建昭帝脱不了干系,说不定又是为了他那心爱的四儿子,在故意欺负谢宣。

  这不就单独把人留下,连敲带打地说了一顿,指望建昭帝回头是不可能了,但是那些涉及案件的朝臣们势必要严惩不贷。

  这也是为什么顾思远先前告诉谢宣,祭典刺杀案要出结果了。

  因为在每日这么几方压力的夹击之下,建昭帝撑不了多久的。

  他本质上就是个懦弱之人,否则也干不出这顾忌名声而藏着真心喜欢的女人,然后又去找另一个女人来当挡箭牌这种傻逼事。

  但是,越懦弱的人,心理反而又越敏感记仇,所以,就算此次他迫不得已处理了谢寰的人,但跳得高逼迫他的那些朝臣,肯定被他都记在了小本本上,就等着逮到什么机会,就将其打落地狱呢?

  顾思远垂眸:看来还得给这个小气的皇帝再找点麻烦……

  而另一边的宁寿宫小花园中。

  谢宣摘下开得最好的那朵山茶花,捏在手里把玩。

  身后毕恭毕敬地跟着一位灰衣仆从:“刚刚姓顾的居然敢对殿下无礼。”

  谢宣揉搓着花瓣,笑道:“这又不是第一次,顾郎将不是一直都不喜欢陆家和本殿下的吗?”

  “……”那仆从无言。

  他不是说这个,他看到顾郎将居然胆敢强行把六殿下搂在怀里,这简直……

  “好了。”谢宣将所有撕下的花瓣,往天上一撒。

  飞花似梦,美轮美奂。

  但都没有花雨中间的那个人美。

  花瓣全落下来后,他双手背在身后,悠悠然走出了小花园:“其实,那是件好事。”

  可以利用来达成目标的好事。

  确如顾思远所料。

  虽然祭典刺杀案的处理一拖再拖,但抵不过朝堂上几个派系的争吵,回宫后还有姜太后的施压,以及陆贵妃时不时的哭闹。

  大约半个月后,建昭帝终于宣判了最终结果。

  那些被顾思远逮住的黑衣人,在进了大理寺监狱之后,也一直都没有开口。

  不过,最后却在其中一人的身上发现了东海倭寇的刺青,于是这场刺杀案的幕后主使,便理所当然地变成了东海的倭寇,反正倭寇也不会跑到京都来反驳。

  再者说,这次的祭典本身就跟灭倭有关,他们来报复也是合情合理,朝臣无可指摘。

  但是,这报仇就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了,只能指望东南沿海的军士们多多发挥了。

  幕后主使解决了,接下来便是失职从犯了。

  这次负责建筑工事的工部,负责监督的钦天监和礼部,还有负责清场的京营官员被撸了一大批,全部都从重处罚。

  本来,如果按照实际罪责,很多官员其实可以遮掩过去,毕竟他们没有直接参与,只是失察而已,而且很多还都不是直接负责人。

  但建昭帝是个小心眼,这次心爱的四子谢寰势必要被断了臂膀,那他也不让其他儿子好过。

  他就干脆牵连一下那些人的上官、下属,尤其已经分了阵营、投靠了皇子的官员,小罪他也给你弄成大罪,革职抄家,多达数十人。

  其中京营指挥便是二皇子谢宽的岳父,直接被连降两级;礼部左侍郎是大皇子谢宏的亲舅舅,被罚三年不得升迁,本来礼部尚书马上要致仕了,他等着上去的,现在这样大概是没指望了。

  建昭帝这处理,可以说是非常粗暴不讲理极了。

  最后,这所有的怨气,又都被放到了谢宣身上。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皇上最疼爱六皇子,处理如此严苛,肯定就是在给六皇子出气。

  下朝后,几位皇子看着谢宣的眼神,都恨不得把他吃了。

  不过,谢宣倒不以为意,就算没有这些事,他的这些好哥哥们也不会疼爱他,债和怨多了都不愁,反正这次他没有任何损失。

  这天晚上,心情不错的顾思远再度出门去往六皇子府。

  除了年节之外,大梁的京都常年实施宵禁。

  这日晚间,月黑有风,乌云遮顶。

  漆黑的街道屋檐下,有人在低语:“人呢,往哪去了?”

  “追一个书生,还废这么大劲?”

  就在这时,又一道声音响起:“这边,这边,找到了……”

  正下方的两个黑衣人一喜,立刻往同伴那边跑过去。

  顾思远眯了眯眼,也跟了上去。

  在一道院墙脚下,四个黑衣人正围着一个书生拳打脚踢:“跑啊,还真挺能跑啊……”

  “哼,就算从陵县跑出来,跑到京城有什么用,还不是落在我等手中。”

  听到“陵县”两个字,顾思远目光一凝。

  片刻后,四个黑衣人了无生息地倒在了地上。

  顾思远拎着那个伤痕累累的书生,去了谢宣的府邸。

  彼时,谢宣正披着那件鹤氅,习惯性坐在窗前发呆。

  嗯,这习惯大概养成时间还不到一个月。

  突然,一个披头散发,满脸红紫交加的恐怖脸庞出现在眼前。

  谢宣瞪大了眼,差点喊人来除鬼。

  下一刻,那张熟悉的冷峻面孔也站在了旁边,淡声道:“这是活人。”

  谢宣轻呼一口气,没好气道:“你是顺道去缉了个凶?”

  顾思远点头,面无表情道:“也算,杀了四个人。”

  “……”谢宣。

  不要在我面前堂而皇之说这些。

  他眨眨眼:“那这剩下的一个,是……”

  顾思远轻声道:“这是救回来的,好似是今科的外乡学子,在街上看到有人追杀他,就随手救了过来。”

  谢宣目光一凝,今科的学子被追杀?

  今科会试在几天前结束,这背后可能牵扯到科举大案,之前因为祭典刺杀一案,此次的主考官便是大皇子谢宏的人。

  谢宣点点头:“救人时没看到你的脸吧?”

  顾思远摇头:“早就昏迷过去了。”

  谢宣心下微松:“好,我会让人给他治疗,之后有什么事就通知你。”

  人被送到了皇子府的客房。

  院子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二人月下相坐。

  或许是已经洗漱过了,谢宣的一头乌发懒懒披在单薄的肩背上,本就小巧的白玉脸庞被遮挡些许,显得那一双水润眸子和殷红双唇格外突出,极为勾人。

  顾思远眯了眯眼。

  这人是故意的。

  谢宣朝他眨了眨眼:“顾郎将怎么这样看着本殿下?”

  顾思远捡起桌上的糕点送进嘴里,淡声道:“下饭。”

  “……”谢宣。

  果然是个粗人,连秀色可餐都能被你说得这么粗暴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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