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学长与奶黄包_刺青与蛋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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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学长与奶黄包

  第二周的周五,又是琼山监狱的文管课。鉴于上次摆的那个大乌龙,姜宸这次吸取了教训。

  她踩着点进了教室,确认了教室里坐满了百余名犯人,以及三位巡逻警官,这才放松下来,打开了笔记本。

  “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国文大心理与认知学院的老师,从这周开始,带大家一个学期的文管课。顺便呢,我平时每周末就在这边坐班,办公室在文体中心三楼的医务室,刚刚挂牌的心理咨询科。平时大家心理有什么想不开的,欢迎来找我聊聊天。我们最近在挑选心理学实验的被试,具体条件和要求,有意向的可以向狱警具体咨询。”

  姜宸微笑着背诵自己准备好的开场白,务必做到端正礼貌。她今天特意画了淡妆,不仔细看看不大出来,但整个人显得精神了一些。她习惯性地环顾四周,却在看见第一排正中的那个男人时微微一怔。

  是胡越。

  那个不学无术,满脑子狭义性学和实践派性理论的痞子。

  姜宸无意识地皱了皱鼻子。

  那个痞子正一手转着笔,一手托着腮帮,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察觉到老师的目光,胡越勾唇一笑,意味深长地舔了舔尖尖的虎牙。

  姜宸并不理会他眼神的骚扰。她播放幻灯片,抬手用红外笔指着投影仪上的一行概念,为这群高智商的犯罪分子解释什么是反社会意识和犯罪动机。

  她解释了犯罪心理动力,随手指了一个犯人,问道:“这位同学,我无意冒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对自己进行一个动力分析,你是因为什么罪名进来的?你觉得你当时犯罪的主要的心理动力是什么呢?”

  那罪犯是个光头,有点胖,年纪大概在三十五岁上下,看上去又憨又呆,笨笨的,画风和琼山监狱大部分文质彬彬的高智商犯罪分子不太一样。姜宸原本以为他会是义愤杀人,或者家庭暴力之类的罪名进来的,却不料这个憨憨笨笨的罪犯站起来,挠了挠头,说道:“我觉得我算是财务动机。”他解释道:“我是因为经济犯罪进来的,我们公司承接了一个项目,为了压缩成本,我就暗示承建方偷工减料,结果商场刚开了两个多月,被一场大雨浇塌了,出了挺大的事故,我真是很过意不去,问责的时候就全部招认了。”

  姜宸眨巴了眨巴眼,她似乎听说过这么个事,好像是去年六月,平城度过了有史以来最多雨的夏天,一栋新商场直接被雨水浇塌了,死了不少人,网友们戏称是纸糊的商场,这件事算是去年社会新闻重点播报的重大事件之一。不过在她的记忆中,那家开发商,似乎特别特别特别出名才对。

  她小心翼翼地问旁边的狱警道:“这胖子是谁啊?”

  狱警捂住嘴唇,在她耳边小声道:“前万家地产全职经理人,CEO,刘铭全。”

  如雷贯耳啊,真是失敬。姜宸心里偷偷拜了拜学神。刘铭全的履历实在太漂亮,他当年也是国文大英文系的知名校友,研究生跨专业考取了不列颠公牛渡大学金融学院深造,三年之后取得博士学位,转道德国读管理学博士后。回国时不过二十九岁,一纸聘任书受聘于国内有名的财阀大亨万家地产,短短三年问鼎了万家地产CEO的宝座,真正的高智商高学历高收入的三高人员,非常值得贴张照片在宿舍门上,考前供上香烛水果好好拜一拜。

  下课以后,几位监区领导作陪,姜宸就在琼山监狱的食堂就餐。这个食堂环境很好,大理石地板擦得光可鉴人,中央空调一年四季二十五度恒温,排风扇强效排风,食堂里一点油烟味都没有。姜宸当然没有在开放性食堂大厅吃饭,这里虽说设施人性化,但是让一个女学生和这些罪犯同桌吃饭,未免还是太尴尬了,这些监区领导便带着姜宸上了二楼。和学校食堂的格局一样,二楼供应中西餐点各色小炒,价格高昂,一般都是有头有脸有钱有势的经济犯政治犯经常光顾的地方。

  监区长知道姜宸和刘铭全是校友,还特意找来刘铭全作陪,陪姜宸寒暄。

  姜宸郑重其事地站起来,双手和他握了握手,对他礼貌有加,称他为学长。刘铭全苦笑着摇摇头:“千万别叫学长,太给母校丢脸了。”

  姜宸正色道:“学长不能这么说。在学期间,连跨三个一级学科,学历彪炳。在任期间,兢兢业业,在万家地产陷入低潮时力挽狂澜。出事以后,学长第一时间到公众面前致歉谢罪,及时组织救援,不推诿不逃避,认罪伏法,积极改造。无论如何当得起学弟学妹们的一声敬称。”

  几个监区长也夸:“是是是,年轻人,一时走了错路不要紧,根子上是正的,出去了还有大把的机会。”

  刘铭全叹了一口气,胖胖的脸上全是悔恨:“如果不是今天姜老师直接点到我,我是绝对不会主动和姜老师搭话的,实在是愧对母校教诲。当年那场事故,我至今想起来还寝食难安,那么多条人命,不是我认罪伏法就能承担得起的。当年太年轻,骄傲,狂妄,造成的后果,我这一辈子,都赎不清,还不完。姜老师回去,还是要跟学弟学妹们讲一下我的事,国文大多少天之骄子,如我一般狂悖的,不在少数,请他们千万引以为戒。”

  姜宸答应了,看他神色难过,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灰心,学长刑满释放以后,不如先回母校看看,现身说法做个讲演报告,也算是赎罪了。”

  刘铭全点点头。

  邢鹄义看这个话题有些尴尬,忙打岔道:“你知道你们学校还有一个教授在琼山吗?是文学院那边的教授,高眉老师。高老师年纪大了,姜老师没事也可以去探望探望她。”

  “高眉老师?”姜宸挑眉惊讶道,“是写《赏花的女孩》的那个高眉老师吗?她原来在琼山监狱?”

  邢鹄义一个警校毕业的,哪里读过《赏花的女孩》,只是听说过琼山监狱有这么一号人,在女囚那边,是谁管谁愁的天字一号大刺儿头,其余的身份背景他哪里清楚,闻言便不知怎么回答。

  刘铭全见状接话道:“就是这位高眉老师。姜老师在学校时和高老师打过交道?”

  “那倒没有,”姜宸呷了一口果汁,笑道,“我入学的时候,高老师已经因为诽谤罪被起诉了。不过我母亲是国学院那边的老师,和高老师私教甚笃,小时候经常去她家玩的。后来高老师出事儿以后便没有见过了,今日才知道是到了琼山。”

  提起高眉老师这个人,姜宸也是大写的服气。

  她一个下江人,生的小巧玲珑,操一口吴侬软语,偏偏骨子里是个鬼见愁,说话做事写文章,都是一个风格,嬉笑怒骂,夹枪带棒。她也不屑于用什么春秋笔法,看不顺眼谁,就在杂志上,或者自己的小说里,指名道姓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后来她的小说获了文艺圈内很权威的一个奖项的提名,偏偏小说的主角就用了人家的真名真姓,被她常年按着头骂的对家实在受不了,一纸诉状把她告上了法庭。

  邢鹄义吃了口菜,笑道:“嗐,我们这里,常年收这种大腕儿。谁都惹不起的牛人前辈,就送我们这里来,那家伙,个顶个儿都是爷,都得伺候好了,冷着了热着了,人家监狱外头的徒子徒孙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们。”

  他正说着,一位惹不起的爷过来了。

  胡越上身穿一件黑色紧身的工字背心,半个膀子的花臂刺青都露在外面,白褂子也不好好穿,随意披在肩上。

  他右手端着一盘小兔子小刺猬形状的奶黄包,一只一只捏的细致可爱,往姜宸面前一敦,大马金刀坐在了人家对面:“给各位领导老师加个菜,不介意我坐一会儿吧。”

  他嘴上说着,眼睛却不看别人,揶揄地看向姜宸,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可爱的小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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