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滑胎_庶香门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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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 滑胎

  简简单单的摆设,暗暗淡淡的烛光,处处透着一股神秘。

  这就是宣宁侯府历代爵位继承者的书房,从不让闲杂的人进来,便是连二夫人进府至今也不过只来过一次。

  藤秋娘有些激动。

  她激动的看着背对她而立的男子,不管是曾经,现在还是未来,他都是她的最爱的人,一生所要奔赴为之付出所有的人。

  “侯爷!”藤秋娘落泪,声音哽咽道:“妾身几次来打扰您,妾身也觉得很歉疚。”说着低声的哭着声音透着一股无力感,若是旁人听见必定会生出怜惜:“但是妾身真的是走投无门……”

  萧延亦转过身来看着他,神色淡淡晕在跳动的烛光下,如玉的面容仿佛散发着温暖的光芒,他道:“我与你说过,藤家的事我无能为力!”

  “不!”藤秋娘走过去跪在他面前:“侯爷有办法,侯爷只要在圣上面前替我大哥说几句话,让圣上让内务再给我大哥一次机会就可以!”藤秋娘抬头看着萧延亦,妆容精致媚丽,楚楚可怜的跪在萧延亦脚边。

  “所谓金口玉言,又怎么会反复再三。”萧延亦拧了眉头:“该说的话我也与你大哥说过,他若是明白,就该知道如今无论求谁都没有用,能帮他的只有他自己。”

  萧延亦说话永远都是轻轻淡淡的,但藤秋娘却知道,轻轻淡淡不代表它没有慑服力,他这样说话分明就表示,他已言尽于此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可是她不死心,藤家是她的依仗和退路:“不,大哥苦心经营到今天,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当初圣上在山东,若是没有我们藤家,便是他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登上大宝,当初圣上答应过大哥,藤家会成为最大的皇商,成为大周最大的瓷器和漕运商。”她膝行几步抓着萧延亦的衣摆:“圣上不会忘记,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只要侯爷去和圣上解释,藤家一定不会有事的。”

  “信口雌黄,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萧延亦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目光落在藤秋娘抓着他衣摆的手,目光渐渐凝住,声音里也透着一股冷意:“旁的不用多说,你出去吧,此事到此为止,这里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说完甩袖起身,负手而立却是背对着藤秋娘。

  藤秋娘一怔,满眼绝望的去看萧延亦,想要做最后的挣扎,道:“侯爷,妾身求求您……求您看在妾身全心全意伺候你这几年的的份上,看着妾身深爱着您的份上,帮帮我大哥!”她说着又哭了起来,低声诉道:“妾身嫁给侯爷,从来不曾后悔,即便是太医告诉妾身,这一生都不可能再有子嗣,妾身也甘之如饴的爱着侯爷,只要在您的身边,哪怕远远的看着您,妾身也觉得天是蓝的,花是香的觉得每一天都过的极美妙……”她说着站了起来,凄凄柔柔的走到萧延亦身边:“妾身可以为侯爷去做任何事,哪怕万劫不复妾身也会兴高采烈,可是若没有藤家,就不会有今日的妾身,人有情便会感恩,所以妾身不能放任自己的家不管,求求侯爷,帮帮秋娘,帮帮藤家。”

  一番话声泪俱下情真意切。

  “够了!”萧延亦想到藤秋娘当初进门的光景,若非是她佟析华怎么会早早离世,若非……又怎么会有后来的事情。

  爱?什么是爱?他不知道!

  他目光落在墙壁上挂着的大周疆域图上,仿佛透过那张地图看到了很远的地方,没有半丝的动容:“出去!”

  淡淡的语气,却不留一丝转寰的余地。

  藤秋娘怔住,她从来没有见过萧延亦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他永远都是温温的水,不热烈却在无时无刻不让你有着被宠爱着的舒缓温馨。

  可是此刻,她仿佛不认识一样。

  她揪着帕子,猛然转身走到萧延亦面前,挡着他的视线。

  “侯爷,您好狠的心,藤家不单是妾身的娘家,也是五夫人的娘家,您就是什么也不看,也该看看五爷,看晟哥儿吧?!”

  “我说过。”萧延亦满脸的愠怒:“此事已没有必要再去多谈,你该去和你大哥说,让他想一想到底怎么样才能救藤家!”说完,目光又落在那张疆域图上。

  全然没有被她打动半分。

  心坚如铁,

  是谁说萧家的男人情深意重,是谁说萧家的男人最长情?

  藤秋娘倒退了一步。

  她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的期盼,却换来如今的冷面以待,她原本可以正正经经十里红妆的出嫁,如今却在后院成了卑微的妾,她付出这么多,却换不来他危难时伸手相助一次……

  “侯爷!”藤秋娘满脸的绝望去牵萧延亦的手,却被他甩手避开,藤秋娘一愣继而看到萧延亦眼底毫不掩饰的厌恶,她不敢置信的质问道:“侯爷讨厌妾身?”

  萧延亦没有看她。

  仿佛突然惊醒了,明白了什么,藤秋娘忽然笑了起来……

  “侯爷不喜欢妾身?”她笑着道,蓦地笑容一收目光灼灼的盯着萧延亦:“原来侯爷不喜欢妾身……那当初为什么要抬妾身进门?为什么?”

  不可理喻!

  萧延亦喝道:“来人!”

  “是!妾身记起来了,侯爷是迫不得已要的妾身……是。”藤秋娘却是突然抓住萧延亦的衣袖,盯着他,讥诮的笑道:“妾身记起来,侯爷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妾身的……自始自终都是是妾身自作多情是不是。”

  门外的侍卫已经进来。

  藤秋娘仿佛毫无所觉,她勾着唇角露出讽刺的笑容:“妾身记起来了,侯爷不管娶谁都不是侯爷自己的意思,就是郡主,也不是侯爷自愿娶的。”说着一顿,她盯着萧延亦,咄咄逼人道:“那侯爷爱谁?爱佟析华?”不可能,若是他爱佟析华,当初佟析华就不会死了,那么他爱谁?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到,佟析华死后侯府和佟府有口头之约,佟府是要嫁一个女儿过来当继室的。

  佟家当初只有三个女儿待嫁,佟析砚是嫡女佟大太太不会舍得让嫡女当继室,那么会嫁谁?佟析秋还是八小姐佟析玉?

  自然会是佟析秋,无论是长幼还是年纪,都会是她!

  但婚事后面却是拖延下来久久未定,她不知内情但却能感觉侯爷那段时间表情中透着一股喜色,甚至有着期待……即便不那么明显,她也能感觉到。

  后来圣上突然下旨赐婚,将承宁郡主嫁进府里来。

  侯爷接旨了,但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是的,消失了……她还记得他第一次喝醉了,太夫人在他的房里守了一整夜。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以为他不过是因为突然被赐婚,心里难以接受,现在再去想,分明就是还有内情。

  是不是说,他心里一直有人,一直藏着一个人?

  因为他心里有人,所以他即便对谁都很好,可却依旧觉得走不进他的心,保持着难以逾越的距离和鸿沟。

  会是谁?会是谁在他的心里。

  不知道为什么,藤秋娘忽然便想到佟析秋。

  是的,当初三皇子来府里时,侯爷连三皇子也不陪,亲自送佟析秋到梅园,亲自给她请了太医守在门外……

  自那以后,佟析华对这个妹妹也处处防着,是不是说佟析华在死前也发现了这个事?

  她觉得自己分析的很有道理。

  原来是这样,她想到年前在花园里,佟析秋带着人在花园里布置银树,萧延亦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她恰巧路过以为他只是避嫌不方便过去,想等着佟析秋离开……

  那根本不是避嫌,他分明是在凝望。

  像是知道什么重大的秘密,藤秋娘再次笑了起来,她笑着满脸上流着泪:“原来……原来侯爷心里的人是她,原来侯爷谁也不爱,只爱她!”

  萧延亦巨震,转过脸阴冷的看着藤秋娘,冷冷的道:“你说什么。”

  没有侯爷的命令,门口的侍卫不敢轻易动作。

  藤秋娘呵呵笑着,仿佛觉得是一个极大的笑话,有趣极了,她笑着道:“侯爷不爱妾身,不爱郡主,不爱沈姨娘,原来爱的竟然是自己的弟妹……你说可笑不可笑!”

  啪!

  毫无征兆的,萧延亦挥掌而上,怒道:“闭嘴!满嘴里胡言乱语,这样的话若是再让我听到一次,休怪我无情。”

  这一巴掌,就连门口的侍卫也是怔了一怔,萧延亦从未发过火!

  藤秋娘捂住脸,精致的妆容此刻已经花了,看不清面容,她依旧勾着唇笑着,眼泪却如断了线珠子落下来,她点着头,笑着点头:“是……是……侯爷说什么,妾身都听,妾身爱侯爷,所以但凡是侯爷的命令,妾身都听!”

  “送她回去。”萧延亦打断她的话,看也不看她冷冷命令道。

  藤秋娘看着萧延亦:“妾身回去,妾身这就回去,不劳侯爷大驾。”说完,蹲身朝萧延亦福了福,像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道:“妾身祝侯爷心想事成……”

  像是一个诅咒,萧延亦烦躁的挥着手,让人将藤秋娘带出去。

  析秋在房里和敏哥儿说话,笑着问道:“今天去看练兵,开心吗?”

  敏哥儿盘着腿坐着,点了点头道:“开心。”又想到萧四郎威风凛凛的坐在马上,佟全之在一边一动不动盯着看的样子,笑着道:“三舅舅像石头一样站着,盯着父亲看,连圣上来了都忘记跪拜了。”

  析秋挑着眉头,能想象到佟全之的表情,她问敏哥儿:“那敏哥儿叩拜圣上了吗?”

  敏哥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回道:“拜了。”一顿又道:“不过圣上与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哦?”析秋一愣,问道:“哪里不一样?”

  “我也说不好,就觉得不一样,没有那么高大,至少没有父亲高……”孩子直观的对外在东西的感觉,析秋笑着揉了揉敏哥儿的头:“今天累了一天了快睡吧。”

  敏哥儿爬到被子里,析秋给他掖了掖被子,敏哥儿就探着脑袋问道:“母亲,父亲还没有回来吗?”

  “嗯。今天阅兵,事情必然很多,或许军营还有庆功宴,会很迟吧。”析秋笑着道:“有天诚在敏哥儿不用担心,快睡吧。”

  敏哥儿乖巧的闭上眼睛。

  萧四郎果然回来的很迟,身上有着浓浓的酒味,析秋服侍他梳洗后,萧四郎换了身干净:“下次让人留了门便可,你不用熬着等我回来。”

  析秋帮他擦头发,笑着道:“四爷不回来,妾身怎么能睡得着,再说妾身也怕四爷喝醉了,回来想喝口热茶都没人伺候。”

  萧四郎转身将她抱过来,拢在自己胸口坐在腿上,笑着道:“傻丫头!”析秋笑着问道:“今天阅兵还顺利吗?”

  “嗯。”萧四郎点了点头回道:“西山大营有黄达在,不过数日那些兵油子就束手服帖,连圣上都夸赞了几句。”

  析秋若有所思嗯了一声,黄达越有能力,便越能说明圣上将他留在西山大营乃是屈才啊。

  萧四郎顿了一顿又问道:“藤氏今日没有再来找你吧?”

  “没有。”析秋想了想将碧梧说的话告诉萧四郎:“连着两夜跪在凌波馆外面,四爷,二哥会不会……”

  萧四郎想也不想,便回道:“不会。”说着想了想又道:“圣上已经核定了。”

  就是说事情其实已经没有补救的可能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便各自歇下不提。

  第二日送走萧四郎和敏哥儿,便去太夫人那边请安,二夫人正坐在里面和太夫人说话,见析秋进去二夫人笑着道:“正在说四弟妹呢。”析秋一愣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二夫人道:“二十八庞家纳徵,到时候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可能要请弟妹帮帮我。”

  原来是这事,析秋笑着点头道:“二嫂尽管吩咐。”

  二夫人掩面笑了起来,和太夫人道:“四弟妹脾气可真是好,我常常在想,也只有四弟妹这么好的脾气,才能和四弟相处的这样融洽。”

  太夫人听着也呵呵笑了起来,看着析秋微微点头。

  二夫人说着一顿,又和太夫人道:“娘,我下午想去趟宫里,这些天时冷时热的,也不知太后娘娘身体如何。”

  “去吧去吧。”太夫人点头道:“太后娘娘年纪大了,你不放心也是应该的,她在宫里也定是惦记着你,常常去给她看看也让她能放心。”

  二夫人点头应是。

  下午她便带着人去了皇宫。

  析秋春雁和阮静柳从医馆回来,两人都显得很高兴,析秋笑着问道:“药膳今天第一天开张,可有什么好消息?”

  阮静柳笑而不语看向春雁,春雁笑着道:“比我们想的还要好,十个铜板一碗粥,原先百姓们闻着味儿过来,只是看热闹,后来我们便按照您说的,让人站在门口给围观的人介绍,然后拿了小盅免费试吃,之后便有许多人来买,一上午奴婢和金妈妈熬了两大锅都买空了。”

  阮静柳也道:“药铺的生意也好了起来,有的大户人家遣了下人来买了配好的药材回去自己煮!”说着看着析秋笑道:“可都是你的功劳。”

  “怎么是我的功劳。”析秋笑着道:“我不过提议罢了,是你们忙了这么些日子,若不然也不会有这样好的效果。”

  “我看到年底我们不但能收回成本,还能盈利!”阮静柳笑着道。

  若是能收回成本盈利的话,那再好不过了,她和阮静柳道:“现在已经四月末了,我想着等两处庄子里的地空出来,便让人开始种要草药,可具体种什么,可能还要听听你的意见。”

  阮静柳想了想,点头道:“你容我想一想,这药材种植不但对气候土壤有要求,便是时节也各不相同,平时花费的精力也比普通的庄稼多,我们要仔细想想才是。”

  析秋也是这样想的,自是点头应是。

  正说着,碧梧进来了,看了眼阮静柳和春雁欲言又止,析秋拧了眉头道:“什么事,说吧!”

  碧梧想了想,回道:“是沈姨娘,滑胎了!”

  “滑胎了?”析秋一愣,前儿才诊出怀孕的消息,怎么今日就滑胎了呢:“二夫人不在府里,太夫人那边可知道了?”

  碧梧点了点头,回道:“奴婢在厨房里听到的,太夫人已经赶过去。”

  太医诊脉时说是脉象稳定,应该不会自然滑了胎,沈姨娘她虽没有见过,但平日里听人说起,都提到她为人稳妥循规蹈矩,这样的人既然查出有孕必定是万分小心的才是,怎么会好好的突然便滑胎了。

  “你去看看,是因为什么事滑胎了。”

  析秋平日对府里各房的事,若是知道了便听一听,但并不热衷打听,除非事关四房才会让碧梧去打听,今儿她这样的反应,倒让春雁和碧梧愣了一愣。

  “夫人。”春雁也迟疑的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析秋拧了眉头回道:“没什么,不过问一问,府里头难得有个好消息,太夫人也很高兴,如今又没了她难免心里失落。”

  春雁点了点头,没有多想。

  一刻功夫,碧梧回来了,回道:“昨天晚上睡觉前还好好的,今天早上起来就有点见红了,这会儿太医没来也查不出什么问题来。”

  析秋听了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对阮静柳道:“你既然在府里,不如随我一起去看看吧,有你在也能安一安太夫人的心。”

  阮静柳想了想,点头道:“好,我随你去看看。”

  析秋便换了衣裳和阮静柳一起去了二夫人房里,吴妈妈正在院子里和吩咐着什么,见析秋过来便迎了过了:“四夫人。”又看到阮静柳:“张医女。”

  “吴妈妈。”析秋朝吴妈妈点了点头,问道:“人还好吧?怎么好好的便滑胎了呢。”

  吴妈妈点头回道:“有些可惜,不过好在人没有大碍,就是一直在哭……早上起来什么也没有吃便见了红,现在也说不好,只能等太医来了诊了再说。”析秋听着叹了口气,回头看向阮静柳对吴妈妈道:“正好张医女在,一起进去看看吧,如今身子没了,养着身子才是关键。”

  吴妈妈眼睛一亮,点头道:“那有劳张医女了。”

  阮静柳点了点头,和析秋随着吴妈妈进了沈姨娘的小院里。

  太夫人坐在正厅里,脸色有些沉冷,底下跪着一个婆子两个丫头,析秋走过去道:“娘,静柳姐来了,她医术好让她去看看吧。”

  太夫人抬头看向阮静柳,点头道:“那有劳了。”说着对吴妈妈道:“带张医女进去。”

  房间里有隐隐的哭泣声传来。

  不管是不是妾室,有了萧延亦的子嗣太夫人自还是高兴的,如今又没了她怎么能不生气,指了一边的椅子让析秋坐,她又转头对一边穿着秋香色比甲的妈妈吩咐道:“带下去,仔细盘问。”

  那婆子点头应是,便出门喊了几个粗使婆子进来,将人带了下去。

  太夫人端了茶长长的叹了口气,析秋也叹了气安慰道:“娘,沈姨娘还年轻,往后还会有的,您也别气伤了身子。”

  “唉!”毕竟是二房的家事,太夫人也不好和析秋这个做弟媳的说太多,析秋也不好过多去议论,只能去劝太夫人。

  阮静柳走了出来,看了眼析秋,对太夫人道:“脉象稳定,仔细养着便无妨了。”

  太夫人点了点头,恰巧太医来了,吴妈妈又引着太医去给沈姨娘诊脉,结果和阮静柳说的并无出入,太夫人没有多说什么,便让吴妈妈领太医到她院子里去喝茶,正要出去却在门口碰到藤秋娘。

  “太夫人。”藤秋娘进来缓缓朝太夫人行了礼,又转头朝析秋蹲了蹲身子,喊道:“四夫人!”

  除了脸色不大好以外,和往常并无区别。

  析秋想到她前日她去找自己时的样子,这两日她有连着跪在凌波馆外,此刻的情绪却是这样的正常,她拧了眉头去看藤秋娘,就觉得她有什么地方和以前不一样了!

  太夫人淡淡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们一个院子里住着,进去看看她吧,也劝一劝省的她胡思乱想。”

  “是!”藤秋娘应是,便起了身子朝房里走去。

  太夫人凝眉头看了眼藤秋娘的背影,目光有着让人难以察觉的凛厉。

  析秋又陪着太夫人进去看了沈姨娘,如碧梧所说,沈姨娘确实貌美,比藤秋娘多了份爽利比二夫人多了份柔弱,魅中带柔却又端庄识礼,原是哭成泪人样儿,见太夫人进去,她便抹了眼泪坐起来要给太夫人和析秋行礼,太夫人摆着手道:“不用多礼了,你好好养着身子吧。”

  沈姨娘眼睛红红的垂头道:“是!”

  太夫人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沈姨娘贴身的丫鬟锦绣。

  析秋朝沈姨娘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便扶着太夫人回了房里。

  大夫人已经在院门等着,见太夫人回来便迎过来扶着另一边,劝道:“她们年纪轻,也没的多少顾忌,一时也难免疏忽大意,您也宽宽心子嗣总会是有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延亦的子嗣的怎么就这么艰难!”太夫人也红了眼睛,喃喃的在稍间的八步床上坐了下来,大夫人道:“好在年纪都小,过些日子还会有的。”

  也不能说什么!

  析秋陪着太夫人坐了会儿,便和大夫人一起各自回了房。

  太夫人便对吴妈妈道:“将太医请来。”吴妈妈转身去一直等候的太医请了过来。

  “可能查出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落的胎?”

  太夫人拧了眉头回道:“从脉象上看看不出来,姨娘喝的茶我也看过,仔细问过她这两日的饮食,她很谨慎,进口的东西都是平日常吃的,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常常在各府走动,又和宣宁侯府常来常往,便是太夫人不说,他也知道问的是什么。

  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太夫人没有任何的情绪流露,喃喃的点了点头:“有劳您了。”

  太医回了礼,便由紫薇送了出去。

  吴妈妈拿了药服侍太夫人服了,太夫人支着额头,闭目沉吟了半晌,过了许久才开口问道:“承宁回来了没有?”

  “去接的人还没有回来,应是没有。”

  太夫人听着便点了点头:“等她回来让她去办吧,毕竟是她房里的事。”正说着,二夫人急匆匆从外面进来,一进门便道:“娘,我早上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滑胎了呢,太医怎么说?”

  说着走过去坐到太夫人的身边,太夫人携了她的手道:“你也别着急,张医女和太医都瞧过了,也没什么大碍,说是胎位本也有些不稳,又加上走路走的急了些……”

  “唉!”二夫人叹了口气:“我今儿还在宫里和祖母说起府里的事,说是沈姨娘怀了身子,祖母还赏了两枝五十年的人参带回来,让她好好养着呢。”

  “这也是她的命!”太夫人叹道。

  待二夫人离开,太夫人和吴妈妈道:“我瞧着承宁身边的紫檀不错,不如先开了脸放在房里吧。”

  吴妈妈知道,太夫人是真的着急了。

  不管嫡子也好,庶子也好,开枝散叶才是重中之重,即便是二夫人将来没有子嗣,也能接过来养在房里,和嫡出的也没多少分别。

  紫檀吴妈妈见过,为人机灵也很稳妥,又是二夫人带来的也不算驳了二夫人的面子。

  “就是不知道二夫人会不会?”吴妈妈有些迟疑的道,太夫人摆着手:“她向来会做事,况且,这是府里头等的大事,她也该有轻重才是。”

  吴妈妈没有说话,又道:“您看,沈姨娘那边,要不要再把锦绣姑娘喊来问一问?”

  “不用了。”太夫人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对吴妈妈道:“去把延亦找回来。”

  吴妈妈点头应是出了门。

  析秋这边和阮静柳静静走在路上,过了许久阮静柳道:“……她的身体很好。”

  析秋听着便是一愣,看向阮静柳问道,阮静柳回头看着她淡淡点了点头。

  析秋拧了眉头,脸色也微微一变。

  她突然停了脚步,碧梧跟在后面便突然撞在她身上,摸着鼻子碧梧退开一步,歪着头问析秋道:“夫人,怎么没有人去查沈姨娘为什么滑胎呢。”

  碧槐听着就立刻捂住她的嘴巴,怒斥道:“你怎么一点记性不长,真该撕了你这嘴才是。”

  碧梧讪讪的闭了嘴,她说的又没有错,厨房里头那些婆子常常偷偷议论哪个府里妾室自杀,哪个府里夫人流产,但凡这些事都是府里头的丑闻,都有利益争斗才会如此,太夫人怎么就问也不问,就将这事儿带过去了?

  阮静柳回头看着碧梧,就失笑的摇头,指着碧梧就对析秋道:“你身边怎么就留了这样的丫头。”

  析秋也笑着摇头,点了点碧梧的额头:“她也不是没有分寸!”碧梧就立刻点头不迭回道:“是,奴婢心里清楚什么话该在什么人面前说。”说着高兴的看和析秋:“就夫人最了解我了。”

  阮静柳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和析秋往回走,她压着声音道:“单从脉象上看不出任何问题,但以她的身体,若非有别的原因,应不会突然滑胎才是。”

  也就是说,沈姨娘滑胎的事必然是有原因的,可到底是她无意造成的还是有人暗中加害的,现在她不敢下结论。

  可是正如碧梧所说,太夫人的态度让她很奇怪,随意问了沈姨娘身边的人,便带了过去。

  仿佛有什么自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快的让析秋没有抓住。

  却是隐了心思,和阮静柳都没再说话。

  送走阮静柳后,析秋第一次亲自带着人去外院接敏哥儿和鑫哥儿,三个孩子背着书包围着析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鑫哥儿道:“四婶婶,您怎么会来接我们?”

  “四婶婶想我们鑫哥儿了。”析秋笑着弯腰将瘦瘦小小的鑫哥儿抱起来:“四婶婶给鑫哥儿准备了最爱吃的点心,一起去四婶婶那边吃好不好?”

  鑫哥儿笑眯眯的点头回道:“好!”晟哥儿不依扯着析秋的衣袖,撒娇道:“四婶婶偏心,四婶婶偏心。”

  析秋笑着摸了摸晟哥儿的头,回道:“怎么能漏了晟哥儿呢,自是全部都有的。”

  鑫哥儿身后跟着的奶娘,便笑着上来对析秋道:“四夫人,让奴婢抱着吧,鑫爷沉!”

  鑫哥儿很瘦个子也比敏哥儿小,抱在手里也没有多少分量。

  “没事。”析秋看了眼奶娘,笑着问道:“你是奶子府了挑来府里的,还是太夫人从外面请的,叫什么名字?”

  奶娘便笑着回道:“奴婢是从奶子府里来的,和侯府签了五年的约,奴婢叫采琴。”析秋听着点点头,便走便和奶娘闲聊:“那你是哪里人,家里一共几个孩子,你在府里家里的孩子怎么办?”

  采琴回道:“回四夫人的话,家里一共两个孩子,大的六岁,小的和鑫爷一般大,如今都有婆婆照看着的。”

  析秋点了点头,笑着道:“嗯。”又回头看了眼另外两个孩子身后跟着的奶娘和丫头,道:“辛苦你们了。”

  四夫人常常和几个孩子玩在一处,三个奶娘包括各自身后的跟着的丫头对四夫人并不陌生,听着就笑眯眯的回道:“不辛苦!”

  析秋笑笑,又转头去和鑫哥儿说话:“你知道敏哥儿每天早上起来,围着院子跑步吗?”鑫哥儿自然知道,便点头道:“知道,知道!”

  他也想跑,可是祖母不让!

  析秋又笑着道:“祖母不让鑫哥儿跑步是不是?”鑫哥儿点头,析秋又道:“那四婶婶教你别的强身的法子好不好?”

  鑫哥儿一愣,随即高兴道:“好玩吗?”晟哥儿也喊道:“我也要,我也要!”

  析秋就笑着指着花园,对几个孩子道:“看到花园了没有。”几个孩子点头,析秋又道:“以后每天放馆,只要不下雨你们便围着花园走一圈,不用太快慢慢走就行。”

  两个孩子一听只是走路,就都瘪了嘴,析秋看着他们不乐意的样子,就将鑫哥儿放在地上,蹲下来对几个人道:“不要小看走路,等过段时间一圈再变成两圈,再过些时间增加到三圈……我们比比看,谁能走的最多却不会感觉累,到时候四婶婶另外有奖励,不过,前提是只要觉得累了就停下来休息,不可以勉强。”

  鑫哥儿身体不好,平日里都是小心伺候着,就是动静大了大家也都跟在后面提心吊胆的,慢走是最温和的办法,不但能循序渐进也不会过激运动影响鑫哥儿的身体。

  本来觉得无趣,但析秋这么一说,仿佛添了些神秘的色彩,晟哥儿立刻拍手道:“我一定比鑫哥儿和敏哥儿走的快走的多!”

  敏哥儿也在一边乐着笑,鑫哥儿就不服输的道:“我也不差!”说着就拉着析秋的手:“我们现在就走,我肯定比晟哥儿走的快走的多。”

  “好!”析秋笑着一手牵着鑫哥儿一手牵着敏哥儿,又转身吩咐晟哥儿的奶娘牵着他:“那我们今天就试试。”

  话落,晟哥儿就撒开奶娘的手跑了出去,析秋拉着鑫哥儿不让他跑,嘱咐道:“你若是跑,那我们就回去罢。”又对晟哥儿道:“说好是走,跑了可不算。”

  晟哥儿就乖乖的走了回来。

  一行人果真围着花园走了一圈,析秋又带着三个孩子回房里吃了点心,才让春柳送鑫哥儿和晟哥儿回去。

  让冬灵带着出了一身汗的敏哥儿去洗澡,她自己也洗了个热水澡。

  等出来时,萧四郎已经回来了,析秋一愣问道:“四爷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萧四郎点了点头,脸色有些沉,析秋坐在他对面问道:“怎么了,可是朝堂的事不顺?”

  萧四郎喝了口茶,淡淡的道:“也没有。”说着一顿还是道:“原是在宫里,但太后娘娘突然宣了圣上去,我和韩承,钱文忠便先出宫了。”

  析秋没听出什么事,但萧四郎能说出来,想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她倾身听着,就听萧四郎道:“到外院时,沈季就追了过来,说是太后娘娘的宫里头碎了一个天宝梅瓶,她一直喜欢的紧,这会儿到处寻不着,正着急。”

  析秋一愣,面露凝重道:“四爷的意思是,太后娘娘喜欢的那只梅瓶,正好是藤家的?”

  萧四郎面露赞赏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怎么会这么巧?藤家的事正是风头浪尖之时,太后娘娘却在这个时候要去寻藤家进宫里的梅瓶!

  “圣上怎么说?”析秋问道。

  萧四郎回道:“我一会儿还要去宫里,圣上的意思还不清楚。”

  析秋注意到,他还依旧穿着朝服未换。

  析秋想了想,还是将沈姨娘的事和萧四郎说了:“皇后娘娘那边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想法,毕竟是从沈家过来的人。”

  萧四郎也沉了脸,深思的坐在哪里。

  正说着,春柳隔着帘子对析秋道:“夫人,武昌伯夫来人了,是沈太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直接去了二夫人院子里,说是听说沈姨娘落了胎,特意过来瞧瞧。”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长宁公主果然还是知道了。

  明日皇后娘娘那边是不是也会派人来呢。

  萧四郎站了起来,对析秋道:“你早些睡,我可能会迟些回来。”析秋拧了眉头道:“饭菜已经备好了,四爷用些再去吧。”

  “无妨。”萧四郎笑着道:“这顿饭便让圣上管了。”

  藤家兴衰如今与宣宁侯并无多大的关系,萧四郎更在乎的是,藤家手中的漕运,漕运从小隐射到大周的市舶司设立,到圣上重开海禁,重开海禁福建那边就有可能再次面对倭寇的事情,虽然当年萧延炙的死并非倭寇所为,但事情却因倭寇而起。

  海禁,对宣宁侯府来说,并不单纯的只是一项国策。

  更多的是对萧延炙的缅怀和圣上对萧家在海禁的事情上的态度和重用与否。

  第二天,皇后娘娘身边的内侍果然还是来了,析秋去前面领旨,皇后娘娘赐了许多补品给沈姨娘,沈姨娘身为妾室不能出面领赏,便由二夫人代领。

  二夫人脸色很不好看,内侍笑着对二夫人道:“皇后娘娘说了,沈家的闺女就有劳二夫人多多照顾了。”

  一个妾室,再是身份尊贵又如何,妾依旧是妾,皇后娘娘这样不亚于是打了二夫人一巴掌。

  二夫人笑着道:“这是自然。”说着笑着要去送内侍,却是突然身体一颤晕了过去。

  太夫人面色一变,这边紫檀已经眼捷手快的扶住二夫人。

  院子里乱作了一团。

  胡总管去送皇后娘娘身边的内侍,内侍脸色先生惊讶,继而有些讪讪的随着胡总管出了院子。

  ------题外话------

  有的事儿不激烈,但已经在告诉你,它来了……

  话说:热烈祝贺【秋心自在含笑中】生日快乐…其实是昨天,但素昨天我看到时候就已经更新了,所以今天补上。扑倒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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