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苍狴·其三十_恶毒炮灰,性别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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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苍狴·其三十

  刘举人时而挑刺,时而表扬,甚至还给兄妹俩都喂了药。

  李狗剩从神志清明到浑浑噩噩,随着药效减弱,又慢慢地清醒了过来。

  他全然不知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更不知李盼娣是如何熬过来的。

  时至子夜,他与李盼娣才被刘举人放过。

  他瞧着那处沾染的血液,想看一看李盼娣如何了,却又不敢看。

  踟蹰之间,刘举人出去了,守在门外的龟公不由分说地闯了进来,胡乱地为他穿上衣衫,抓住他的胳膊,将他向外拽去。

  他回过首去,匆匆一瞥,居然发现李盼娣昏迷了。

  “放开我!”他急欲挣脱龟公而不能,只得在经过百花楼的嬷嬷面前时,哀求道,“救救她,救救我妹……救救芍药。”

  后来,为了得到李盼娣是否安好的确切消息,他向齐嬷嬷下跪,并主动要求多接些喜欢刁难人的客人。

  齐嬷嬷不是甚么善人,倒也是说到做到,告诉了他李盼娣还活着的消息。

  他正开心着,乐极生悲,赫然见到了刘举人。

  由于心有余悸,他连连后退,却被齐嬷嬷逼着不得不迎上前去。

  幸而,这回刘举人并未再让他与李盼娣乱/伦,而是当了他的客人。

  尽管恨不得将刘举人扒皮抽筋了,但他不敢露出一丝不情愿,更不敢有一点怠慢,唯恐刘举人又逼着他亵/渎妹妹。

  即使刘举人用着可怕的器具,他都必须笑脸相对。

  后来,刘举人偶尔会光顾他,约莫一个月一回,没有一回让他好过,最严重的一回,他足足卧床半月才见好。

  刘举人其实并非断袖,说是喜欢他的样貌,才勉为其难地点他作陪。

  再后来,他遇见了宋若翡,宋若翡为他赎了身。

  现如今再见到刘举人,他立即冲了上去。

  他向来懦弱、顺从,但这一回,他该当有仇报仇。

  他到了刘举人面前,见刘举人四肢不再,肮脏不堪,臭不可闻,将自己本来打算挥出去的拳头收了回来。

  如此狼狈、凄惨的刘举人根本不值得他动手,他的不屑便是对于刘举人最好的报复。

  是以,他笑吟吟地道:“程大人,这又丑又脏的老东西是谁?”

  果不其然,他发现刘举人目中射出了急欲将他生吞活剥的戾气。

  程桐曾在虞府中见过李新雪,亦曾在调查李家村的案子时见过李新雪,闻言,他敏锐地觉察到李新雪与刘举人之间有过过节。

  李新雪曾是暗香阁的小倌儿,刘举人又常年流连于烟花之地,想来刘举人定然曾糟蹋过李新雪。

  因而,他并不多问。

  李新雪轻蔑地扫了刘举人一眼,啐了一口,便往流云客栈呼朋引伴去了。

  他岂能容许曾经被刘举人祸害过的花娘、小倌儿错过刘举人这副大快人心的惨状?

  程桐方要将刘举人送到医馆去,突地听见刘举人道:“香……香韵变成……变成了老朽……”

  这其实压根不用刘举人说,他便已猜到了。

  这世间不可能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刘举人,那么刘府那个刘举人便只能是香韵了。

  刘举人用浑浊的双眼盯住了程桐:“杀了香韵!杀了芙蓉!杀了芍药!”

  程桐知晓香韵与芙蓉是谁,却不知芍药是谁?正要问,却被来自流云客栈的花娘、小倌儿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新雪立于其中,听着受害者们用最为恶毒的语言诅咒刘举人,不由发笑,从唇角含笑到前俯后仰。

  他一抬眼,便瞧见了李盼娣,兄妹俩当即默契地避开了对方的双眼。

  程桐身为县令,审理案情乃是职责所在,但作为加害者与受害者的刘举人已然奄奄一息,即便他对于刘举人生不出丁点儿同情来,他仍是得将人带走医治。

  他只能命捕快们驱散了人群,以结束这场好戏。

  刘举人被他送到了医馆,而他自己则打算去刘府抓香韵。

  岂料,他一出医馆,远远地便看见了“刘举人”,这个“刘举人”显然适才便在了,应是披着别的皮囊隐藏于人群之中。

  宋若翡听闻消息,堪堪赶到,便看到了从“刘举人”变成“苍狴”的香韵。

  程桐一面取了锦帕来擦手,一面行至香韵前面,温言道:“随本官归案罢,太多无辜之人死于你手下了。”

  香韵摇了摇首:“我不愿归案,不愿被关入黑漆漆的牢房。你若有何想问的,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程桐知晓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香韵的对手,故而,他并不坚持,而是一指前方的酒楼:“我们去那儿说话可好?”

  香韵并未反对,跟随程桐一行人上了酒楼,进了雅间。

  程桐屏退左右,仅余下宋若翡。

  他这才问道:“其一,你为何要在李家村进行屠/杀;其二,你为何要在秦楼楚馆进行屠/杀?”

  这两个问题,他其实已猜到答案了,但他想听香韵亲口说明白。

  香韵面无表情地道:“其一,李家村村民为父为母者大多卖儿卖女为生,我不认为他们有活下去的必要。我的父母原本是打算将我送入宫中做阉人的,但因为暗香阁出价更高,所以他们将我卖入了暗香阁。

  “我不知是被卖入宫中好过些,还是被卖入暗香阁好过些。可我知道如果由我来做选择,我宁愿沦入畜生道,都不愿作为他们的孩子出生。出身于李家村的孩子们中像我这样的不计其数,我不能坐视事态再恶化下去了;

  “其二,秦楼楚馆暗无天日,不是人待的地方,一旦进去了,别想着全须全尾地出来。如我这般的小倌儿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还得强颜欢笑,而客人们只要能付得起嫖/资,要如何对待我们皆是被默许的。我认为那样的人间炼狱不应该存在。”

  程桐质问道:“你可知晓你在这两次屠/杀中害死了不少无辜之人,其中甚至还有与你一样的可怜人?”

  “我不是故意的。”香韵笑了笑,“待我下了地府,再向他们赔罪罢,不过我大抵会直接下十八层地狱罢?可能见不到他们了。”

  程桐叹了口气:“其三,你是如何区分将哪些人融化?将哪些人吃掉的?”

  香韵答道:“我一般会将我认为罪孽轻些的人融化,将罪孽重些的人吃掉。”

  宋若翡忍不住插话道:“李新雪……李狗剩的六弟与七妹何辜?你与李狗剩一样出身于李家村,一样被卖入暗香阁,想必有些情谊,你为何连他年幼的六弟与七妹都不肯放过?”

  “狗剩……”香韵陡生恍惚,“我……我将他的六弟与七妹杀了么?我不记得了。”

  宋若翡一字一顿地道:“你将他的母亲、大哥、六弟以及七妹全数融化了。”

  香韵苍白无力地辩解道:“我不是故意的。”

  “你故意与否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你杀了他们。”宋若翡见香韵的身体晃了晃,毫不留情地继续问道,“李狗剩的父亲失踪多日,是否亦被你吃掉了?”

  香韵咬牙切齿地道:“他是个恶棍,死有余辜,我将他一口一口地吃掉了,吃了足足一日一夜,他乃是第一个被我吃掉的人。若不是他……若不是他狗剩怎会……怎会被迫……怎会……”

  “他确实死有余辜,倘若死于你手之人每一个都死有余辜该有多好?”宋若翡望向程桐,“程大人请接着问罢。”

  程桐待香韵的情绪稍稍平复些后,才问道:“其四,你是如何将人变成食人怪的?”

  “我只消在他人身上任意一处咬上一口,便能将其变成食人怪。”香韵蹙眉道,“但我印象中,我不曾将任何人变成食人怪。”

  程桐瞧了宋若翡一眼,宋若翡会意,道:“李家村那有一老妪,被你变成了食人怪,老妪咬了老翁一口,将其变成了食人怪,但一日后,老妪与老翁便相继因为没有食用人肉而饿死了。”

  香韵按了按太阳穴:“许是我忘记了罢。”

  宋若翡讥讽道:“你说得倒是轻巧,你可知晓万一他们没能被控制住,后果会如何?”

  “会死更多的人罢。”香韵诚恳地道,“多谢你,让我少造了一些杀孽。”

  宋若翡登时语塞,暗道:难不成这香韵有时会失去控制?所以他适才才会说他不是故意要杀无辜之人的?所以他才会不记得自己将老妪变成了食人怪?

  程桐巡睃着香韵的身体:“其五,你的身体是否很容易便能恢复?第一次在暗香阁,你被贯穿了后心,第二次在红袖院,你被刺瞎了双目,又被齐腕断去了双手。但我看你现下好端端的。”

  “对,我乃是苍狴之身,很容易便能恢复。”香韵算了算日子,“第一次大约花费了六日,第二次大约花费了四日。”

  “其六,你能否通过吞食他人的身体,变成他人的样貌,且你是否用他人的样貌潜伏在郓县?便于隐藏身份?”见香韵颔首,程桐深感无力,幸好香韵自己收手了,不然,对于香韵而言,就算要将这郓县屠尽亦非难事。

  香韵坦白道:“我其实一开始并不喜欢吃人,但我的身体喜欢吃人,且吃人能使我变成他人,还能给恶徒致命的惩罚,所以时日一长我变得喜欢吃人了。”

  程桐发问道:“其七,刘举人一案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举人害死了我,我当然要报复他,那日我吃下刘少爷的四肢,变成了刘少爷,进得刘举人的房间,骗过芙蓉,将刘举人从刘府带走了,我打断了刘举人的双手双足,令刘举人与被我做成了人彘的刘少爷自相残杀,并承诺他们胜者能活下来。

  “刘举人杀了刘少爷,我信守承诺,让刘举人活了下来,我用擀面杖惩罚了他,并将他也做成了人彘,放入了一酒缸当中。我还在酒缸里面倒了女儿红,又每日给刘举人好吃好喝的。刘举人起初并未弄懂我的意图,实际上,他吃得愈多,喝得愈多,便会愈痛苦。”香韵冷笑一声,“我最恨刘举人,因而我花了不少时日来思考要如何报复他,才能让他生不如死,程大人方才见到了刘举人的惨状,认为我这主意如何?”

  所以说香韵只要吃掉他人的四肢,便能变成他人了。

  香韵让刘举人与刘少爷自相残杀并未出乎程桐的意料,但刘举人竟然为了活下去而杀了刘少爷,刘举人此人禽兽不如,香韵所想出来的报复手段与刘举人甚是般配。

  程桐如是想着,又听见香韵道:“郓县全城戒严,我很难将刘举人弄出城去,因此为了拖延时间,我只好将自己变成了刘举人。直到今日,我见刘举人命不久矣,便将他搬到了街上,好让他死前再享受一番他人的注目。”

  刘举人确实命不久矣,在那样的情况下,除非有人能日日为刘举人清洗、医治,不然,根本活不久。

  刘举人的身体已然大面积溃烂了,大抵救不回来了。

  程桐面上不显,心下亦生出了快意:“其八,刘举人一案不可能是你单独所为,你的帮手是何人?”

  香韵否认道:“我没有帮手。”

  “芙蓉与芍药不就是你的帮手么?”见香韵面色微微一变,程桐不紧不慢地道,“本官是听刘举人指认的,芙蓉应该是刘举人的妾室罢?芍药呢?芍药是何人?”

  香韵坚持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犯下的,与芙蓉、芍药无关。”

  宋若翡明白程桐不会对替/天/行/道之人赶尽杀绝,遂问道:“芙蓉与芍药是否仅仅涉及刘举人一案?她们是否曾受过刘举人的迫害?倘若答案是肯定的,你大可放心地告诉程大人,程大人不会追究的。”

  香韵自然不信。

  偏生这时候,雅间的门被叩响了,有人在外头道:“程大人,芙蓉已带来了。”

  程桐下令道:“带进来。”

  下一瞬,门被打开了,芙蓉被带了进来。

  香韵故作镇定地道:“芙蓉的确是我的帮手,但这并非出自芙蓉自己的意愿,你们且看看芙蓉的后颈,其上是否有咬痕?”

  宋若翡与程桐齐齐站起身来,芙蓉自觉地将自己的后襟往下扯了些,露出了一圈咬痕。

  香韵解释道:“我当时想找个帮手,便选中了芙蓉,所以我咬了她一口,便于我的操控。”

  宋若翡疑惑地道:“按照你适才所言,被你咬一口,便会变成食人怪。”

  “对,我可以立刻将她变成食人怪,我愿意的话,但我不会那么做,因为我不想让她与我一样造下杀孽。”香韵对程桐道,“芙蓉仅仅是在我的操控下配合我而已,她本身无罪,请程大人高抬贵手。”

  芙蓉忽而出声道:“刘举人喜欢那暗香阁的芙蓉的容貌,但那个芙蓉乃是小倌儿,刘举人不太好男色,由于我长得有几分像那个芙蓉,他便将我奸/污了,事后又请媒婆向我家下了聘礼,我不肯从,我爹娘当然亦不愿意将我嫁给他,他费了不少手段,逼得爹娘不得不含泪应允了。他还将我改名为芙蓉,我唤作‘于蓉娘’,不是‘芙蓉’!”

  “所以,我恨他,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我一直在等待机会,被香韵咬了一口后,我终于不再手无缚鸡之力了。我只是报仇罢了,这是我应有的权力,我不认为自己有罪,程大人若要处置我,我只能说我不服。”

  “你这是何苦?”香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自己的蛇尾环住了程桐的脖颈,威胁道,“放蓉娘走,不然,我便教你命丧于此。”

  程桐淡然自若地道:“本官若是查明于姑娘所言不虚,便不会追究;本官若是查明于姑娘曾犯下其他的罪孽,便得按律处置,绝不姑息!”

  他并非不怕死,但他不能容许自己被迫放走罪犯。

  宋若翡对程桐道:“关于于姑娘,我已查清楚了,她所言非虚。”

  程桐信得过宋若翡,于是向香韵承诺道:“好,本官不会追究于姑娘的罪责。”

  “多谢你,虞夫人,我还在假扮刘举人之时,调/戏过你,对不住。”香韵松开了程桐,“程大人还有何要问的?”

  程桐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否不打算对幸存的李家村人以及秦楼楚馆之人下手了?”

  香韵一直在郓县,想必已知晓李家村人被安置在清风客栈,而秦楼楚馆之人被安置在流云客栈,既然没下手,便是不打算下手了。

  不过他还是得向香韵确认,毕竟就算香韵在他眼前,保不准会逃出去,变成别人,消失于人群当中,再伺机杀人。

  “对,我不打算对他们下手了,我已将我想杀之人悉数杀了干净,刘举人将成为我所杀的最后一人。”香韵含笑道,“程大人已问完了罢?”

  程桐摇首道:“你尚未告诉本官芍药是何人?”

  “我不会告诉程大人芍药是何人。”香韵凝视着程桐道,“我想见一个人,待见完那个人,我便伏法。”

  程桐并非不通人情,既然香韵这么说了,他当然答应了:“好罢,你想见何人?”

  香韵回道:“我想见李狗剩,我已有很久不曾见过他了。“

  言罢,他径直出去了,向着清风客栈而去。

  他一早便知晓李狗剩在清风客栈,但他不敢去见李狗剩。

  自从变成苍狴后,一旦他使用自己的皮囊,便无法将蛇尾化作双足。

  是以,他一出现,百姓们都吓得四散而去了。

  “怪物!”

  “有怪物!”

  “快跑!”

  “这就是那杀人无数的怪物!”

  ……

  他并不在意,甚至自豪着自己变成了怪物。

  倘使他没有变成怪物,他便无法为自己报仇,他便只能被刘举人害死,成为一只满腹怨气的孤魂野鬼。

  幸好他变成了怪物,不再是弱小无助的小倌儿,如此,他才能吃掉毫不犹豫地将他卖入暗香阁的爹娘,逼迫他接客的老鸨与龟公,虐待他的客人……

  至此他的一生已不再有遗憾了,除了……除了李狗剩。

  总是与李盼娣一起唤他“铁柱哥哥”的李狗剩。

  许是旁人的动静惊动了李狗剩,他乍然看见李狗剩从三楼的窗口探出了首来。

  他不敢与李狗剩四目相对,唯恐吓着了李狗剩,又想对李狗剩说些遗言,苦思冥想后,他大声地道:“好好活下去!”

  他腹中纵有千言万语,最后却汇成了一句:“好好活下去!”

  他业已无法好好活下去了,他必须为自己所犯下的罪孽赎罪,但李狗剩从没有做错过,是个彻头彻尾的可怜虫。

  他希望李狗剩能忘记那些非人的磨难,好好活下去。

  如他所料,李狗剩被他吓着了,马上将探出来的脑袋收了回去,并阖上了窗扉。

  永别了。

  他突然想起了那一夜,那一夜,他与李狗剩被一个恶心的客人轮番折磨。

  李狗剩被折磨之时,他便牵着李狗剩的手;而他被折磨之时,李狗剩便牵着他的手。

  他们相互鼓励着,才熬过那一夜,迎来了的日出。

  眼下天光大亮,他与李狗剩都已身处日光当中了,不必再害怕被逼着侍奉恶劣的客人。

  永别了。

  他将自己的右手五指插/入了心口,继而利落地将心脏从其中扯了出来。

  血管逐一断裂,鲜血四溅。

  岂料,便是他欲要将自己的心脏抓碎之际,李狗剩冲着他跑了过来。

  李狗剩气喘吁吁地到了他面前,唤他:“铁柱哥哥。”

  这个久违的称呼教他哭了出来,适才宋若翡告诉他,他杀了李狗剩的阿娘、大哥、六弟以及七妹,没想到,李狗剩还愿意这样唤他。

  李狗剩从香韵——李铁柱手中取走了心脏,想要将心脏重新塞回去,但心脏却掉落了下来,他惊慌地接住了心脏,生怕心脏会跌个粉碎。

  “铁柱哥哥,铁柱哥哥,铁柱哥哥……”他不断地唤着,“铁柱哥哥,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李铁柱用干净的左手揉了揉李狗剩柔软的发丝,叮嘱道:“忘记所有的过往,好好活下去。”

  说话间,他猝然发现李狗剩的右腕缺失了,心如刀割,厉声问道:“是谁做的?我杀了他!”

  李狗剩撒谎道:“是我自己做的,我不想再接客,所以自残了。”

  他看见李铁柱这副模样,便猜到了李铁柱便是将他阿娘、大哥、六弟以及七妹融化的凶手,他的右腕是被宋若翡斩断的,若是宋若翡不那么做,他的整副身体早已被从七妹头颅腔子里流淌出来的血液融化了。

  故此,他并不想告诉李铁柱,以免李铁柱愧疚。

  思及阿娘他们的惨状,他自然心怀怨恨,但李铁柱快死了,他不愿让他的怨恨送李铁柱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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