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二更·三面人·其六_恶毒炮灰,性别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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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二更·三面人·其六

  不过这对阿宝而言,或许难于登天。

  宋若翡一面摩挲着红糖糕的毛耳朵,一面和颜悦色地问道:“你喜欢吃甚么菜肴?我与红糖糕都不挑食,你想吃甚么,我们便陪你吃甚么。”

  阿宝不答反问:“你们为何不怕我?”

  宋若翡正色道:“你是否曾害过人?”

  阿宝摇了摇首:“我不曾害过人。”

  宋若翡笑吟吟地道:“这便是了,我们为何要怕你?”

  “可我长成了这副样子,怎么会有人不怕?”阿宝回忆道,“我记得我三岁之时,尚未意识到自己的畸形,日日被阿娘关在家里,我常常嚷着要出去与同龄的孩子玩耍,可是不管我如何哀求,阿娘都不肯放我出去,还说我会吓着其他孩子。

  “一日,我趁阿娘不在,溜了出去,我见其他孩子在斗蛐蛐,想与他们一到斗蛐蛐,他们不是吓跑了,便是冲我掷石子。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甚么,呆在原地大哭。有一个孩子的阿娘将他抱走了,骂了我一声‘怪物’,那是除了祖父、祖母之外,第一次有人骂我‘怪物’。

  “我当时其实不懂甚么是‘怪物’,还眼巴巴地跟了上去,求那个婶婶允许我与他儿子一同玩耍。那个婶婶吓得瑟瑟发抖,一脚把我掀翻在地。我又疼又委屈,我只是想要与同龄的孩子玩耍罢了。

  “阿娘发现我不见了,赶忙来找我,我阿娘是个非常注重外表的女子,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披头散发的样子。阿娘见我哭,将我抱了起来,告诉我不准再哭了,哭泣无济于事,我必须坚强起来,我不理解坚强是甚么意思,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回到家后,阿娘为我洗了澡,把脏了的衣裳换掉了,问了我,我想玩甚么,我对阿娘说,我想斗蛐蛐,阿娘便出门捉蛐蛐去了。但阿娘还没有回来,却有许多人冲进了我家里,围着我骂‘怪物’,朝我吐唾沫星子。那时候,祖父、祖母以及阿爹都在,他们没有站在我这边,祖父与祖母甚至还为欺负我的人帮腔。

  “过了很久,阿娘终于回来了,阿娘见到我在挨打,豁出命去,将我救了出来。打我的那个人是被我吓着的其中一个孩子的阿爹,长得特别高大,肌肉虬结,足足有两个阿娘那么大,阿娘却没有害怕,阿娘还把所有人都赶走了。

  “然后,阿娘向我道了歉,因为她没能把我生成正常的孩子,我不明白甚么叫做‘正常的孩子’,阿娘还说她没有捉到蛐蛐,改日再去捉,一定能捉到最神气的蛐蛐,比其他孩子的蛐蛐都神气。

  “我当时很害怕阿娘骂我又把衣裳弄脏了,幸好阿娘没有骂我,又给我洗了澡,换了衣裳。我喜欢阿娘,只有阿娘会保护我,会好言好语地同我说话,阿娘过世以后,便没有人再将我当做人了。直到那时我才知道甚么是‘怪物’,别人只长着一张面孔,只有我长着三张面孔,我当然是名副其实的‘怪物’。”

  他低垂着脑袋道:“所以你们为何不怕我,只因为我不曾害过人么?但我的存在本身不是已经足够令人恐惧了么?”

  “不止因为你不曾害过人,你还是个好孩子。”宋若翡听得心下凄然,缓了口气,方才举例道,“譬如,你知晓我听不太懂你的话,故而,你讲话很慢很慢,又譬如,你明明受尽了折磨,重获自由后,却没有报复任何人。你乃是不死之身,极端点说,你就算想屠/村都轻而易举。”

  阿宝自责地道:“我不想报复他们,是我自己不好,是我自己长成了这副样子。”

  宋若翡开解道:“并非你的过错,亦非你母亲的过错,而是命运的捉弄。且就算你异于常人,亦不是他们将你当作发泄器物的缘由。你若不是不死之身,你早已死了无数回了,那些人究其根本尽是杀人犯!”

  “我不想当不死之身,很疼,我的伤口愈合得很快,但还是很疼。有一回,来了一位客人,他先是让我用嘴巴帮他,后来又弄得我后面满是血,等伤口长好,他又弄出了血,不知重复了几回,还说弄我比弄小倌儿带劲得多。我当时觉得痛苦不堪,却不懂得那样的行为到底是甚么。

  “很长时间以后,又来了一位斯文些的客人,我问了他,他告诉我,我被强/暴了,原来这叫做‘强/暴’,他说我被强/暴是我的福气,是对方大发善心,他可没有这么大的善心。其后,他把所有兵器架子上的兵器都捅入我的身体,他夸奖我变成了一只漂亮的刺猬,还因为我没有断气而啧啧称奇。

  “我从未见过刺猬,也不知道刺猬是甚么,我曾一度认为刺猬便是我的同类,是与我一样的三面人。好一会儿,他才把所有的兵器从我身上拔了出去。他走了以后,我问祖父,可不可以带我去见刺猬,祖父懒得搭理我。

  “阿爹无意间听到了我的话,捉了一只刺猬来给我。我看到了刺猬,觉得刺猬与我一点都不像,刺猬明明十分可爱。没多久,刺猬被祖父发现了,祖父煮了一锅滚水,对我说要帮刺猬洗澡。我很羡慕刺猬,我已经好久没有洗澡了。没想到,祖父居然当着我的面将刺猬活生生地烫死了,并将刺猬吃了,还把阿爹痛骂了一顿。

  “又过了一年,阿爹病死了。我一直在想,我甚么时候能死,我想见阿娘了。可是无论我受了多重的伤,我都不会死。曾经有个客人,把我的心脏都挖出来了,我以为自己终于能死了,不过祖父把我的心脏按回去后,我竟然又活了过来。”

  阿宝抬起首来,望着眼前的宋若翡:“宋姑娘,你能徒手劈断铁链,你是有本事的人,你可以告诉我,我怎么样才能死么?”

  阿宝的语气从头至尾都异常平静,像是一个局外人在说一个久远得早已褪色的故事似的。

  听罢阿宝的一席话后,宋若翡却难受得很,仿佛有一团火焰在身体内横冲直撞。

  面对阿宝的疑问,他问道:“你能活下去么?”

  一开始,他其实与阿宝一样,生志不坚,而今他却觉得生命宝贵,惟有活下去,他才能遇见更多的人、事、物,他虽然失去了虞念卿,可他拥有了红糖糕。

  “未来或许并没有你想象得那样糟糕。”这是他发自肺腑的话,他是说与阿宝听的,亦是说与从前的自己听的。

  阿宝坦白地道:“我跟你走,就是因为我认定你能杀了我。”

  “我不会杀了你,亦不知如何才能杀了你。”宋若翡鼓励道,“活下来罢。”

  “可是……我……”阿宝茫然地道,“我要怎么样才能活下来?”

  宋若翡提议道:“跟我回家好么?我家很大,你假如不愿意出门,也可以在家里散步。”

  他本来并没有想过要带阿宝回家,但他倘若不带阿宝回家,阿宝大抵是活不下去的。

  阿宝婉拒道:“不行,我会拖累你的。”

  “无妨,你拖累不了我。”宋若翡柔声道,“你看起来与我继子一般年纪,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虞念卿闻言,不合时宜地吃起了醋来,万一宋若翡保护阿宝保护得久了,将阿宝当作继子了,容许阿宝拥抱他,亲吻他的泪痣,与他同床共枕……该如何是好?

  “你一定对你继子很好,我要是跟你回家,他会不开心的。”阿宝想要家人,想要住在正常的屋子里,想要吃到干净的饭菜,对于宋若翡的提议自是心动的。

  “他走了,不会再回家了。”宋若翡一提到虞念卿,便想起了虞念卿的种种好处与种种污蔑,双目霎时一黯。

  虞念卿伸长毛脖颈,吐出小舌头来,舔/舐宋若翡的面颊,与此同时,将毛尾巴往宋若翡手中塞。

  宋若翡一手抚摸着红糖糕的毛脑袋,一手摩挲着红糖糕的大尾巴,低语道:“红糖糕,我无事,不打紧。”

  虞念卿既然恨他入骨,即便他并不愿意,亦不得不割舍虞念卿。

  待过些时日,他再回想起虞念卿,兴许便能心无波澜了。

  “我不知宋姑娘……宋夫人与你继子发生了甚么过节,但我认为宋夫人为人温柔,你那继子太不惜福了。”阿宝想自己倘使有幸能拥有宋若翡这般好的继母,定会好好孝顺的。

  对,我不惜福。

  我甚至胆敢悖逆人伦,心悦于若翡。

  虞念卿自省了一番,他若能做选择,定不会选择心悦于宋若翡。

  他收起思绪,热情地用自己毛肚皮蹭了蹭宋若翡的手背。

  今日的红糖糕格外黏人,宋若翡腾出手来,揉着红糖糕的毛肚皮,怅然地道:“我犯了错,他生气理所应当。”

  “阿娘说过人无完人,人都是会犯错的,只要能改过就好。”阿宝问宋若翡,“你那继子在哪里,我帮你把他找回来罢。”

  “他不会回来了,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宋若翡的话音堪堪落地,赫然闻得阿宝道:“许多客人来的时候怒气冲冲,回去的时候都是满面笑容,我想只要我能见到你的继子,让他出出气,待他消了气,定会愿意回家的。”

  虞念卿震惊地心道:我才不是那些渣滓,我才不会欺凌弱小。

  宋若翡又生气又怜悯:“别人将你视作发泄的器物,你改变不了,你反抗不了,但你自己不该将自己视作发泄的器物,你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就算是小猫小狗都不应该被那样对待。”

  阿宝天经地义地道:“我知道我是人,但我是三面人,不是正常人。我想报答宋夫人,反正我不会死,如果我能让你继子回心转意,不是一件好事么?”

  “如果你能让我继子回心转意,自然是一件好事。不过我觉得虐杀你不能让他消气,他亦不会虐杀你。”宋若翡尽管被虞念卿的一出戏蒙骗了,但他并不认为虞念卿所有的表现俱是做戏,虞念卿心怀凛然正气,定会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负韶华。

  阿宝忐忑地道:“是我说错话了,诋毁了你的继子,宋夫人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我明白是你的遭遇使得你这么想的。”宋若翡试着隔着斗笠,摸了摸阿宝的脑袋。

  阿宝并未拒绝宋若翡散发出来的善意,宋若翡教他记起了他的阿娘,阿娘的容貌远不及宋若翡,但阿娘与宋若翡一样温柔。

  “先用午膳罢,我们都饿了。”宋若翡再度问道,“你喜欢吃甚么菜肴?”

  阿宝不假思索地道:“白粥,我喜欢吃白粥,阿娘在世之时,常常给我熬白粥吃。”

  “嗯,好,我们一道吃白粥。”宋若翡抱着红糖糕下了楼,对小二哥道,“麻烦送三碗白粥,三只咸鸭蛋,三碟雪菜到天字一号房。”

  而后,他又上了楼去,与阿宝闲谈。

  不一会儿,他便听到了叩门声,当即去开了门,将食案端了进来。

  他走到桌案前,将白粥、咸鸭蛋与雪菜一一摆开,道:“吃罢。”

  阿宝盯着白粥道:“这真的是白粥?”

  宋若翡肯定地道:“这真的是白粥。”

  “但阿娘煮的白粥与这白粥截然不同,要……”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苦思着措辞,“稀,对要稀很多,根本找不到几颗白米。”

  于是,宋若翡下楼要了一壶热水与一只空碗来,递予阿宝:“倒些热水,便会稀了,你可自己将这白粥调配成你阿娘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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