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8_白无常已经三天没来勾我的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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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8

  浓浓夜色中,银白色的黄泉树散发着幽幽的光,仿若一盏永不熄灭的灯,照耀着广袤的大地。

  “想不到我的地盘还有这样的东西?好漂亮啊!”四茶和草精坐在树下,仰头看着巨大的树冠,银光落在他们的绒毛上,飘起粼粼的波光。

  十烨伸手接住了一点银光,光在掌心汇成一滴水银般的液体,微微跳动着,和自己心跳是一个节奏。

  他的身体和黄泉树形成了共鸣,是不是意味着他距离死亡又近了一步。

  黄将军、李秋桐和白煊都聚在黄泉树根部,齐刷刷盯着地面,半刻钟之前,鬼兵和书生们钻入地面,说要搜索什么东西。

  “这棵树就是你们的非要和我们抢地盘的原因?”黄将军问李秋桐

  “九州七脉中能长出这么大棵黄泉树的地方可不多,”李秋桐说,“黄泉树下接冥界黄泉气,上承凡间日月灵,对于我们画皮妖来说,是最好的修炼之地。”

  画皮妖——十烨在古书里读过,传说灵根古树多为飞禽走兽埋骨之地,肉骨腐烂,唯皮留存,万兽之皮吸纳天地灵气,幻化为妖,名曰画皮。可化万相,行走人间而不被所察。

  听闻画皮妖的本体为皮,但却从未听过画皮妖舍皮保命之说。

  显然,白煊也有同样的疑问。

  “你们这皮是说丢就能丢的吗?”

  “人皮尚有三层,画皮妖的皮更是数不胜数,”李秋桐起身绕树转了一圈,“我这身皮不过是最表层的皮囊罢了,用来诱敌保命最是顺手。”

  十烨了然,这皮大约和那壁虎的尾巴一般。

  白煊叹气:“我听说若揭下画皮妖的皮将其贴在魂体上,便有净化魂体的奇效,现在冥界黑市把画皮妖的皮炒得有市无价,本还想着今日白捡了这么多画皮赚了,没想到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李秋桐瞥了白煊一眼:“把真皮揭下来帮别人净化魂体?三界怎么可能有这么蠢的画皮妖?”

  白煊耸肩。

  李秋桐又蹲下身喊道:“师弟,你们寻到了吗?”

  “还在下面,师兄。”地下有人回答,“太深了。”

  “让鬼兵们帮忙找找。”

  “喊你奶奶个腿,这不正找着呢吗!”

  “李秋桐,你让我兄弟们帮你找什么?”黄将军问。

  “刨你们坟的东西,应该就藏在这树下面。”李秋桐道。

  黄泉树下的土壤时不时发出淅淅索索的声音,地面一拱一拱的,好像有几百条巨大的蚯蚓在松土,看样子还要找很久。

  十烨站得有些累,换了个姿势揉了揉肩膀,刚刚被祟咬过的地方有些麻痒,他本以为会留下伤口,可现在摸上去甚至连衣服都没破。

  应该是祟被净化了,所以伤口也消失了。

  白煊站起身拍了拍衣摆,径直朝着十烨走了过来:“趁现在人少,脱衣服。”

  十烨:“什……么?”

  “咬你的疫祟虽然未完全成型,但也不能拖太久,否则疫气入体,那可就回天乏术了。”白煊上手去解十烨的衣襟,被十烨一巴掌拍到一边。

  “无妨,稍后我自己用符咒治疗即可!”

  “都是男人,脱个衣服怎么了?”

  “不妥。”

  十烨虽然没读过什么圣贤书,但乡野话本也看过不少。虽说他和白煊都是男子,但在这荒郊野外夜黑风高突然被扒掉衣服,断不会有什么好事。

  白煊哪里肯听,挽起袖子就扑了上来,情急之下,十烨施展平生所学,端是和白煊切磋了三十回合大小擒拿手。

  险胜。

  白煊累得满头大汗,整张脸气鼓鼓的好像一只河豚。

  “四茶!草精!”他大喊,“帮忙!”

  小奶猫呼一下冲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吧唧糊在了十烨脸上,差点没把十烨闷死,十烨手忙脚乱扯掉四茶,草精又狠狠撞上他的额头,十烨两眼冒金星拍掉草精,突然背后阴风骤起,被人狠狠压到了地上,撕拉一声撕开了他后背道袍。

  十烨僵了,呆了,傻了,魂体几乎脱壳。

  后背裸露在空气中,似乎全身的触感都集中在了那里,十烨能感觉到潮热的空气流淌过他脊椎,感觉到白煊的目光扫过他的鸡皮疙瘩,还有温凉如玉的手指按在了他的肩头,一股异常诡异的酥麻感瞬间从皮肤钻入肌肉骨骼,沿着脊椎直达丹田,十烨身体一紧,狠狠攥住了身下的草根。

  四茶和草精跳到十烨旁边,蹲着看,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四茶:“这、这是啥?”

  草精:“吱!”

  “好、好像在后背烙了一棵黑色的树。”

  “吱吱!”

  “疫气侵入筋脉,幸亏不深,估计有点疼,别动!”白煊说着,从袖口抖出了什么东西,十烨用余光一扫,红彤彤的,竟然是白煊那条报废舌头的碎片,被他捏在手里,就好像一块红色的刀片。

  “你要做甚?!”十烨低呼。

  “割肉,放气,疗伤。”

  “住——”

  十烨话未说完,白煊已经下手了。

  十烨狠狠闭眼,只觉一柄冰刃缓缓割开了他背后的皮肉,刺痛中伴随着酥麻感,这种感觉比纯粹的疼更为难熬,缓慢而磨人,十烨死死咬住牙关,强迫自己把声音卡在咽喉间,他怕他一张嘴就会把白煊骂个狗血淋头,尤其是想到白煊是“那东西”割开他的皮的时候。

  白煊也不知道在搞什么,手下的动作非常慢,而且不仅在割肩膀被祟咬过的地方摩挲,还沿着肩胛骨一路向下,慢慢移向了尾椎处。

  十烨反手攥住了白煊的手腕。

  白煊:“很疼?”

  十烨咬牙:“快点!”

  白煊手下一顿,扔掉了舌头碎片,双掌轻轻覆在十烨的后背上,轻声念叨着什么,十烨眼前一阵一阵发黑,着实听不真切,只觉白煊的掌心越来越热,越来越烫,从肩膀拂过肩胛骨,划过脊椎,压住腰窝猛地向下一揉,猝然拔离,十烨只觉那股难忍的酥麻感同时被拔了出去,后背的痛感被放大了数十倍,瞬间蔓延到了全身。

  好疼!可是十烨却舒畅了不少,脑袋也清醒了几分。

  白煊从十烨褡裢里抽出几张止血符,像贴膏药一样啪啪啪拍在他背上,一骨碌跳起身,手里提着一丛黑色的疫气——没错,就是一丛,那疫气的气流走向造型很奇特,就如四茶说的一样,仿佛一棵用碳画的树苗。

  “这是疫气侵入你筋脉的路径记录,”白煊道,“我第一次从活人身上剥离疫气,想不到竟能剥离得如此完美,我果然是冥界的天才!”

  十烨强忍剧痛坐起身,“你以前都是从谁身上剥离疫气?”

  “自然是那些失足误入黄泉的怨鬼,一年总有三五十个,这活可不好做,又要细心又要手稳,重点是酬劳还少的可怜——”白煊道,“若是再晚个一时三刻,这疫气在你的筋脉里生了根,你就完蛋了。”

  虽然心里明白白煊又救了他一次,但这道谢的话十烨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毕竟他现在只剩前半扇道袍堪堪挂在身上,后背光溜溜的,被风一吹,嗖嗖地冷。

  白煊笑了,两只亮晶晶的梨涡分外扎眼。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个布包,抖出一件漆黑的道袍道,道:“来来来,赶紧穿上让我瞅瞅,这一百斛法力花得到底值不值。”

  那件道袍通体漆黑,样式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可是材质却很是奇特,黑色的布料中藏着银色的光线,风一吹,就仿佛夜色中的星光和月色交相辉映。

  十烨:“……”

  他算是知道了,白煊刚刚就是故意撕坏他的衣服。

  十烨闭眼,咬牙,“拿来吧。”

  岂料此言一出,那道袍就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一般,唰一下飞起来盖到了他的身上,眨眼的功夫,竟是就整整齐齐自己穿好了,风一吹,衣袂翩飞,星光流动,着实骚包。

  “好看!”白煊竖起大拇指。

  四茶:“好看,喵。”

  草精:“吱吱!”

  十烨:“……”

  “找到了!”黄泉树下冒出一个脑袋,徐小山用手撑住地面呲溜一下钻出来,顺手还揪出了一个圆盘。紧接着,书生和鬼兵们纷纷钻出地面,每个人怀里都抱着一个奇怪的圆盘,粗粗看下来差不多有四五十个。

  “刚刚在下面看到好多这个东西,在土里乱滚,还有鬼兵坟土的气味,应该就是这东西刨了黄将军他们的坟。”一个书生将圆盘放在了地上。

  圆盘大约大海碗大小,汉白玉般的颜色,椭圆形,下平上圆,圆的那一面上面凹凸不平,全是不规则的纹路,平的那一边长了一圈裙边,是绿油油的小绒毛,看起来像是什么特殊造型的工艺品。

  “是黄泉里的三途龟。”白煊道。

  十烨:“这是乌龟?”

  白煊手掌啪啪啪拍了那圆盘几下,圆盘下方缓缓伸出三个白生生的龟脑袋,六只爪,一条白尾巴,居然还真是三个头的乌龟。

  “三途龟常年居住在黄泉水中,以啃食黄泉水底的怨草为生,这东西奇懒无比,常常一两百年都懒得挪窝,”白煊把三途龟翻来覆去看了看,面色愈发凝重。

  “难道是和黄泉疫气一起流入人界?”十烨推测。

  白煊没做声。

  “黄兄,这便是刨你们坟的罪魁祸首,莫要再冤枉好人了。”李秋桐道。

  黄将军狠狠敲了一下龟壳,岂料三途龟的三条脖子突然伸长,张开三张利齿嘴,险些咬中黄将军的手指头。

  “果然是冥界的乌龟,就喜欢你们身上的臭味。”李秋桐大笑。

  “屁,他们肯定更喜欢你们身上的酸味儿,所以才住在黄泉树下面。”

  “住在这是因为这舒服,去刨你们的坟是觅食!”

  黄将军和李秋桐一言不合又吵了起来,只是这一次,不知道是打了一夜太累还是什么原因,终于没有上演全武行。

  十烨叹气,看了眼白煊。

  白无常大人站在黄泉树下,蹙眉盯着茫茫夜空,眉头锁成了连环扣。

  他现在的表情比刚刚推测天劫将至的时候更加凝重。

  回到关帝庙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鬼兵一众本就不能见太阳,又忙了整夜,累得摇摇欲坠,匆匆和白煊告别便钻回地面歇息去了。

  而对于地面上的众人来说,麻烦才刚刚开始。

  “我怀疑不止是山上,可能镇内也有疫气泄露。”白煊指着安平镇的地图道,“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排查出所有的疫气泄露点。”

  地图是四茶提供的,毕竟在安平镇当了五十年的代理神官,画张地图还是小意思。地图画得十分精细,大街小巷房屋宅院甚至连水井都标注得异常清晰。十烨是第一次看到安平镇的全貌,安平镇四面环山,是一处低洼的盆地,关帝庙所在的红枫山最高,位处正北,东、西、南三面丘陵,可攀山出镇,从整个地貌来看,安平镇外缘山陵呈方形,镇子里的建筑物却呈环状,很像一个外方内圆的鼎。

  白煊:“白日阳气盛,封印疫气更为容易,若等再次入夜,疫气恐怕会形成更大规模的祟。”

  “这安平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寸一寸查下去怕是要耗费好几日时间。”李秋桐道,“何况这疫气成祟之前看不见也摸不着,如何去查?”

  “疫祟有腐烂鱼虾的气味。”十烨道,“但疫气——”

  “无色无味,不过有东西能闻到。”说着,白煊的目光瞄向了四茶。

  四茶和草精正在折腾那些三途龟,竖起三途龟壳,用爪子一搡,三途龟骨碌碌滚了出去,四茶和草精就跳到上面踩着龟壳一路滚啦滚去,正玩得不亦乐乎,听到白煊的话,四茶一下没踩稳,吧唧摔了下来。

  “我是猫,不是狗!”四茶大叫。

  “我知道你鼻子不灵,”白煊揪起四茶抛到一边,捡起一只三途龟,“三途龟生在黄泉,长在黄泉,对黄泉疫气最是敏感,所以我们只要跟着他们,定能寻到疫气。”

  “所以,白煊大人您的意思是——”李秋桐的脸皮有点抖。

  白煊灿然一笑,把三途龟放在地上,手指咚咚咚敲了几下龟壳,三途龟慢吞吞伸出三只脑袋,六只爪抓地,晃晃悠悠站起身来。

  “天晴风好,不如我们去镇里——遛乌龟。”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十烨:我感觉我不纯洁了……

  白煊:我发誓,祛除疫气的时候绝对心无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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