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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_11

  ,真正交上手,我们双方合兵,也未必一定能胜得过安亦辰。何况,青州靠近晋州……”

  我明白他的意思。青州靠近晋州,晋州是安氏的大本营,一旦动上手,即便有黑赫为援,也未必讨得了好。

  咬了咬牙,我恨恨地瞪着车外渐近夜晚的乌蓝天空,双手将坐褥几乎要扯得裂开,寒生生地道:“罢了。这笔债……我会找机会,向他讨回来……”

  可这必须是后话了,现在,我先得保证我们能平安到达黑赫。

  忽然想起母亲滚烫的身体,我忙问道:“母后呢?”

  刘随迟疑了一下,道:“在前方的车驾上。只是……”

  我心里一跳,急促道:“又发烧了?”

  刘随道:“经了这一场惊吓,娘娘似乎烧得更厉害了,惜梦她们几个正在服侍着,等到了前面的镇子,要赶快找大夫治病。”

  我皱眉道:“随行御医呢?”我们危难之际带在身边的那名御医,自然挑的是医术最佳而又最忠心的一个,方能在一路奔波中将母亲的病势控制住。为何不找他治,却找民间不知深浅的大夫?

  刘随低声道:“死了。”

  随即他又道:“混战之中,内侍宫人也死伤不少,好在所携财物倒不曾有失。”

  “我要钱财做什么?难道钱财比人命值钱?”我气急败坏,侧头道,“夕姑姑,快陪我去看母后。”

  “夕姑姑……”觉出没有人应,我又唤了一声,方才停住,眼泪却已在眼眶中晃动。

  夕姑姑早已让我推下车,被安亦辰带走了。

  我自己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有心放她一条生路,不料我这厢峰回路转,她却不得不离我而去。

  想来安亦辰也不会拿她怎样,只是从此咫尺天涯,再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了。

  我闷闷不乐,叫了随身侍女袭玉陪着我,赶到前方车驾去探母亲。

  隔了车帘,我看到了颜远风几乎是半跪在母亲身边,执了母亲的手,低低呼唤。

  我听见他当着惜梦的面在唤:“婉意,婉意,醒一醒,醒一醒!”

  他唤得好温柔,好忧伤,带了泫然欲泣的悲伤,听得我又是一阵心痛。

  在母亲和他都未入宫前,在颜远风为母亲折那枝梨花前,他一定也曾这般亲热地唤过母亲的闺名吧?

  他们一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相知相遇,发生在让我无能为力的很久很久之前。

  那时,我还未出生,所以对于我,一切都是无奈,一切都是错误,也许连那朦朦胧胧的爱恋,也是从胎中带出来的前世纠缠,错落如秋叶,一睁眼,便是飘落。

  第五章金戈舞落晖(6)

  悄然掩了伤感,我安静地从袭玉掀开的帘下步入车厢,将手搭上母亲的额头。

  虽然覆了一次又一次的湿棉布,母亲的额头仍然烫得怕人。她的眼紧紧地闭着,曾经灵动的长睫无声无息地盖在眼睑,如僵死的蝶翼。

  我一遍遍地抚摸母亲滚烫的脸庞和身体,越来越害怕,哑了嗓子低问:“颜叔叔,我们什么时候到下一个镇子?”

  颜远风抬起眼,眸子黯沉如漆黑的夜,更显面色苍白得可怕,提醒着我昨日他所经历的那些血战,经受的那些创伤。他的嘴唇已经干裂,起了好几个水泡,嚅动了好一会儿,才道:“忽哲怕再被安氏军队缠上,走了寻常私自进出关门的商队所走的偏道,据说要在两天后,才能到比较大的镇子。那镇子,已经属于黑赫地界了。”

  两天!我吸了一口气,克制住自己尖怒的惊叫,狠狠搡了一把颜远风,低吼道:“不行!两天,你想害死我母后吗?”

  颜远风闷哼一声,捂住被我搡过的部位,额上已滴落大滴汗珠,连唇边都痛得失去了血色。

  我一定搡到他的伤处了。我有些愧疚,放缓语气,道:“对不起,颜叔叔。你伤得重吗?”

  颜远风勉强笑了笑,道:“我没事,几处皮外伤,休息两天便全好了。至于娘娘……忽哲已经派了好多对当地比较熟悉的将士出去,只要打听到当地比较有名的大夫,就重金先带过来医治。估计……应该快了吧。”

  他这样说着,焦灼已如游鱼在幽深如潭的眼底滑过,带了几乎可以触摸得到的质感,那样清晰地在我的心头游过。

  颜远风,其实比我还着急。

  那么多年,他对我好,还是因为母亲的缘故吧?那掩在眼中的忧伤,莫非只因他对母亲那种近乎绝望的渴盼和希冀?

  我也很失望,失望得连车厢里的阴暗都在直迫人心。总觉得听他唤我母亲名字的那一刹,心中有个朦胧的希望破碎了,如摔成碎片的琉璃盏,怎么拢也拢不回原来的完美晶莹。

  于是,我跪在母亲身边,将头埋在母亲肩窝中,落泪。

  泪水滴到母亲皮肤,母亲抬了抬手,又无力地耷拉下去,深陷的眼窝中,慢慢沁出了滚热的泪珠。

  她感觉到了,也许也听到了。她一定想如以往一般,将我拥在怀里,温柔地拍着我,唤着我的名字,说着,没事,没事,母后在呢。

  我用帕子挡住眼睛,无声凝噎。

  母亲,母亲,你一定要醒过来。前路多艰,你要告诉我,我该怎样才能走下去。

  到了半夜,母亲已经完全昏迷。

  因母亲病重,我通知忽哲和颜远风就地扎营,待母亲病势稍缓再动身。

  忽哲派出的人各自带了郎中过来,足有四五个。

  我看着那些老头子们哆哆嗦嗦地把金针往母亲身上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问起病因,有说肝火上扬,有说气血两虚,还有说得了伤寒,我气得差点儿把金针全扎到那些老头子身上。

  一直折腾到天亮,我已疲惫不堪,头疼得厉害,却依旧不敢稍稍合眼,只在母亲病榻前踱来踱去。我只怕一闭眼,母亲便不见了,就像父亲一般,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公主,公主,您歇会儿吧!”我的侍女袭玉和小雁焦急地在我身边跑来跑去,一会儿递茶,一会儿送汤,催着我坐下来休息休息。

  我烦躁得恨不得把她们赶得远远的。

  如果夕姑姑在,我可以倚在她瘦小却温暖的怀中,听她轻言细语的安慰,可她偏偏也不在了,也不知安亦辰那个浑蛋会不会好好待她。书包网bookbao8.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五章金戈舞落晖(7)

  颜远风眼中已布满血丝,我很担心他的伤口会不会化脓发炎,但他除了每两个时辰出去巡逻一次,再也不肯离开母亲一步。

  总算那些赤脚郎中对普通外伤还是能开出药方来的,反正都是些止血止痛、消肿化淤的。我拿了几人的方子来匆匆瞧了瞧,见药物大致都差不多,遂叫人煎了,凉开,看着颜远风灌了进去,才略略放心。

  到了近午,几个乡下郎中为母亲诊治了,脑袋凑到一起商议了好一会儿,便走到我面前,由那白头发最多的老郎中领头说道:“令慈病势瞧来越发沉了,小姐预备一下,冲一冲也好。”

  我们的身份,自然是保密的,郎中们只知我们来头极大,却不知我们是落难的皇室贵胄,天朝公主。也许,所谓大燕天朝,从此只能存在于市井之中的评书和笑谈之中了。

  “预备什么?冲什么?”老郎中的话我听不懂,却看见颜远风蓦地睁大眼睛,整个人都僵住了。

  “如果你们救不了她,那么,你们就准备给她陪葬吧!”颜远风面色苍白,慢慢说着,语调前所未有的森冷,甚至带了可怕的浓浓杀意。

  几个郎中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迟迟说不出话来。

  而我终于懂他们的意思了,只觉得心都在痉挛,尖声道:“不可能!我母亲前天还好好的!”

  我绝对不能失去母亲,这一想法简洁明了,不容改变,更不容有失。

  我冲上去,拎住老郎中的衣襟,怒吼道:“你们到底会不会治病!”

  老郎中战战兢兢道:“令慈病势凶猛,老朽本是乡村郎中,走家串户,这个,这个……也只能治治小毛病,令慈的病,老朽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而另外的郎中纷纷辩解:

  “俺家祖传的是跌打损伤……”

  “老朽精的是儿科……”

  “我们老李家以治风湿出名……”

  我按捺住把他们一股脑赶出去的冲动,叫道:“这鬼地方就没名医了吗?”

  谁知,这几个人立刻异口同声道:“有!”

  “谁?”

  “医者白衣!”

  医者白衣?我疑惑地望了望颜远风。

  颜远风也放开母亲的手,站起来问:“医者白衣是什么人?”

  “医者白衣,是两三个月前在附近出现的一位少年大夫,妙手回春,天下无双!”老郎中啧啧称赞,“半年前,这里瘟疫肆虐,不知死了多少人,州府里不知派了多少名医过来,都是束手无策。亏得白衣来了,在疫区住了大半个月,差点儿连自己的命都给送了,才研究出了药方。因药材不够,他又亲自去南方调取药材……小姐也知道,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也亏他年纪轻轻,竟把药顺利带了回来,救人无数,救人无数啊……”

  他转身合手念佛,“阿弥陀佛,这才是上天赐予咱们青州的大菩萨啊!”

  我两眼冒火,转身叫人去请忽哲。

  忽哲很快到来,听我提起医者白衣,立刻道:“此人最近的确是在青州、黑赫边境一带行走。但自从瘟疫控制了,他的行踪十分飘忽,我这次派人出去,就叫人特地留心此人,但这等异人,原本就可遇而不可求。”

  听他这么说,我几乎有些绝望了,瞪着母亲毫无生机的雪白面孔,泪水一直在眼眶中打转,只是不肯当着众人的面掉落下来。

  这时帐外又有人在回禀,“又有郎中给带过来了。……要不要带进来?”

  所谓病急乱投医,我一迭声唤道:“带进来,带进来!”

  果见一个军士带了一个郎中走入帐篷,那郎中一见许多同行在帐篷之中,额上已滴下汗来。

  我一指母亲,喝道:“你快去看看,告诉我这人还救得救不得?”

  “是……是!”那郎中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才略一搭脉,便缩回手来,怯怯地和带他来的那位军士道,“军爷,这人的病,估计只有那个不肯前来的医者白衣能救了!”

  “医者白衣?”我和颜远风一齐惊呼。

  “医者白衣在哪里?你们遇到他了?”忽哲立刻问那军士。

  军士面有赧色,答道:“他,他就在去此二十里开外的一处小树林暂住。属下久闻他医术高明,特地去请了,没想到他却坚决不肯来。属下急了,想强带他过来。谁知……这医者白衣,身手很是高明,属下万万不是对手,只能罢了……”

  “医者父母心。他为何不肯来?莫非你得罪了他?”我急急问着。肯舍命救灾民的大夫,自然是好大夫,为何见死不救?

  忽哲叹息一声,道:“公主有所不知,这位医者白衣,为人甚是古怪。寻常百姓,他舍药救人,从不收人钱财;而富贵人家,却是狮子大张口,常常一要便是人家近半的家当,据说是因为‘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若是官宦人家,则从来请不动他,除非是带着垂死的病人送到他面前,正如公主所说,医者父母心,他并不会袖手旁观。”

  “官宦之家又怎么了?”我气急道,“这人必定是穷鬼出身,所以见不得旁人意气风发,为官作宰。”

  忽哲干笑一声,也不答话,神情却有些不以为然。

  二十里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母亲这样子,断断不敢再让她奔波上这么远。

  颜远风站起来,道:“我走一趟试试吧。”

  我瞧他满身是伤,一脸憔悴,忙拦道:“我去。论打仗你行,论找人……还是我去吧。”

  颜远风显然也舍不得离开,只是迟疑道:“那人性情古怪,公主你……”

  我哼了一声,侧首吩咐,“备车!”

  如果这个医者白衣真能救得了母亲,低头求求他,受些委屈又何妨?顶多等母亲恢复后再回头找他算账!

  忽哲张了张嘴,看我坚持,终于什么也没说,只是瞧着颜远风。

  颜远风皱了眉,低了头,道:“一路小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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