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流言02_论报恩的正确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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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流言02

  一整晚都在忧心,怎么都睡不着,第二日醒来的时候,也有些头重脚轻的。

  齐管事中午时才回来,带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现在一时之间外间倒是没有直言邵显舞弊之事,但是已经有风声提及邵显与顾晟的关系,显然是有人打算造势慢慢酝酿,引导舆论。

  邵琰让齐管事继续盯着外边的动向,自己则是去看了邵显,见邵显今日气色好多了,想了想,还是把发生了什么事告知了邵显。

  这事不能瞒着,昨日吩咐邵琛不要说,是怕邵显一日之内经历太多承受不住,今日却是不能不说了——按往年的惯例,放榜之后第三日会有一场新晋举子的盛会,那些人若是想做什么,一定是在这一日有所行动的,邵显总不能真的一无所知地进那虎穴狼窝里去。

  听到邵琰劝他不要去赴会,邵显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本来我怕自己一时半会好不了没打算去的,然而如今看来,却是不得不去了。”

  “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问心无愧,若不出席,在别人看来就是临阵退缩做贼心虚,”邵显勉强坐了起来,江氏忧心地过去扶他,他把端来的药一口喝光,这才对邵琰道:“他们无非是想针对你大伯父,我若是不到场,岂不是陷他于不义之地。”

  “阿琰,这事你不用担心,”邵显安慰了邵琰一番,见她还是满脸愁苦,复又道:“放心,不会有事的,不管他们有什么招式,我行的正坐得直,会见机行事见招拆招的。”

  邵琰怕自己的担忧会影响到他,勉强笑了笑,安慰他说自己不担心,但是一出来,还是有些发愁。

  偏偏这时候,他们绝对不能上门亲见顾晟与他商议对策,以免做实了他们相互“勾结”之事,只能等程嬷嬷回来。

  程嬷嬷夜里才回来,顾晟那边也只是说一些跟邵显说的一样的话——这两个血脉隔了数代,连姓氏都不一样的“兄弟”,偏偏这时候说的话却是如出一辙。

  然而邵琰并没有因此而彻底放下心来,自己昨日那些隐隐不安的预感,原来全是应在了邵显这里,邵琰简直是要怀疑出这事到底是不是因为她忧虑太多,怕什么来什么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夜里还是睡不着,找了问了程嬷嬷一些关于楚州的风土人情——程嬷嬷虽然这几年一直呆在她身边,但是刚来的时候,顾晟和沈夫人在交州的时候,她却是呆在楚州的后来沈夫人才把她叫到交州的,比起邵琰来,程嬷嬷多多少少还是熟悉一些楚州的情况的。

  打听到楚州城外有一间庵堂听闻香火鼎盛很是灵验,实在心中难安的邵琰便打算去找神佛拜一拜好了,她倒不是真信这些,自己都是从鬼门关里爬出来的,平日里对这些地方也是有些敬而远之的意思,生怕这世上真有什么阎罗地狱阎王判官看破她的来历将她重新抓回去——只是总要找一点能让自己静心的事。

  知道江氏跟自己一样担忧,邵琰着人去问过江氏的意思,江氏果然也是要去的——人在无能为力的时候,总想寄托于神佛,大概其实也是一种逃避的心理吧。

  求签的结果说是逢凶化吉,不管说的是真是假,总算是稍稍觉得有些慰藉,回来时见邵显面色比之前好了许多,邵琰又是稍稍欢喜又是隐隐担忧,跟着江氏准备明日赴宴要用的东西。

  那样的场合,邵琰不放心邵显一个人去,齐管事倒是跟着,但是齐管事只能在外边等着,邵显要是出了什么事,邵琰觉得齐管事那里只怕是来不及,有心让邵琛跟着去——然而这样的场合少有带着家人去的,邵显更是担心要是出了什么事邵琛承受不住,没有应允。

  然而邵琰还是劝说了邵琛,又求了顾晟让他把邵琛带进去——不管是什么名义,哪怕是扮作小厮带进去也好,总之,不能让邵显一个人孤军奋战孤立无援——何况邵琛也是时候出去见一见世面,总不能一辈子只躲在家人护佑之下,也该懂得保护一下家人。

  程嬷嬷见邵琰忙了那么多,结果却还是一点都没有安心的样子,安慰道:“三姑娘放心吧,老爷还有夫子一早便预料到可能会出事,一直都很小心不让自己有半分疏漏,他们有没有做什么,三姑娘是最清楚不过的不是吗?身正不怕影子斜,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不会出事,他们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说,的确,邵琰比谁都清楚,邵显是无辜的,可是别人不知道啊,不知道的人在别有用心的人的指引下,可是什么都敢说的。

  邵显还没回来,外边的消息已经是乱成了一团,仿佛邵显乡试舞弊是板上钉钉了一般,可是说来说去,不过就是那么几句——顾晟与邵显是兄弟,顾晟是为了给邵显铺路,一早便泄了题。

  对此,程嬷嬷嗤之以鼻:“我们老爷不过只是主考官员而已,因为夫子今年应试,老爷连出了什么题都不知道,这一点,出题的几位可以作证,光凭这样就想往我们老爷身上泼污水,简直是滑稽。”

  还有说法是妄自揣测——历年交州明州都没有进了前十的举子,今年突然冒出一个邵显,又跟学政是那样的关系,不是舞弊是什么……邵琰简直想要出去跟人对峙:他们只看到邵显“突然”冒出来,他们觉得邵显是“一步登天”,不过是匆匆准备了数月便一举夺得乡试亚魁,不是有后台是什么,却不知道邵显三十余年如一日未曾有过半分懈怠,却不知道在被胡氏拦着不能应试的那些年里,拿到每次乡试的题,他一个人“参加”过多少次“乡试”,即使中了秀才,有了廪生的资格,也并不代表可以一世无忧,每三年一次的评级考核,每次都名列前茅,就真的只是因为他姓邵的缘故吗。

  甚至于,似乎还有来自交州的一些官员,煞有介事的附和,全然不顾邵显这名次算起来也是交州的荣耀以及交州的政绩,“自己人”在背后捅刀子,果然是最狠的,原本那些闲话别人只有三分信,而今也信了七分。

  邵琰是真的为邵显不值,他有天分他有毅力,邵琰曾经以为第六名这个足以震惊交州的名次,会让邵显欣喜过头,可其实这一次,是邵显一直以来答得最差的一次,因为第一次出了交州水土不服,因为号间太狭小艰苦,因为带病应试,这并不是邵显最好的表现,他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有更好的名次,结果却是他还要被人污蔑舞弊……简直是讽刺。

  然而就算邵琰知道又怎样,她又不可能跑出去跟人争辩,这世上有些人只愿意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所谓的“事实”,而真正的事实摆在他们面前,他们却往往视而不见,因为那些真正的事实对于他们而言,没有半分好处可占。

  邵琰觉得好笑,好像如果没有邵显,邵显的名次就该是那些人或者那些人亲友的一般,问题是名次只有一个,那么多人难不成都挤在一处不成?

  说到底,就是技不如人还不服气又不愿承认罢了。

  邵琰呆在家中,每一刻都感觉是如一天那么漫长,好不容易等到邵显与邵琛回来,见她在等着,邵显只是说了句:“阿琰,没事的,都已经解决了,你回去歇着吧。”她几日没睡好,邵显一眼便能看出来了。

  邵显似乎也累了,没再说别的话要回去歇息,邵琰不信他的话,因为邵琛自进门起便是一副哭丧着脸的样子——要说没出事邵琰才不信呢。

  “发生了什么事?”邵琰十分不安:“可是别人为难你们了?”

  “没有,”邵琛摇了摇头:“倒是有人给爹出了难题,不过都被化解了。”

  邵琰听他说得轻描淡写的,心下更是焦急:“他们都怎么为难爹了?”

  邵琛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邵琰抚了抚额头:“从头说起便是了。”

  邵琛想了想便道:“三姐你不是让我扮作大伯父的小厮跟进去吗,去大伯父那里的时候,却没有让我换上衣服,就那么直接过去了,进去的时候,爹已经早在里边了,看见大伯父,一开始也没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便有人指着爹与大伯父,说两人样貌十分相似——他们都是瞎了眼吗那里就有十分了,三分而已至多只有五分,爹没说什么,大伯父坦诚说是兄弟——那什么赵大人便向大伯父发难说既然有这层关系在,大伯父理应避嫌才是,怎么能安安心心做这主考官,又向周围暗指大伯父事先给爹透了题,且在乡试的时候‘多次’给爹提点——”

  “大伯父说自己之前两次上书,就是为了避嫌,然而京中不允,这才派了赵大人过来,赵大人明知道自己前来楚州的原因却又在宴会上这般发问是别有用心,”邵琛喝了口茶:“接着大伯父又解释了一下自己并不知道今年都出了什么题,审阅又都是糊名的他哪里知道哪一个是爹——”

  “赵大人便借口说既然是兄弟,想必字迹文风也是熟悉的没准就是爹给大伯父什么提示让大伯父认出了爹的那一份最后给了好名次——”邵琛有些幸灾乐祸:“结果被旁边一位听人称做褚先生的老者给骂了说大伯父为了避嫌根本没有参与审阅,都是他们几个审阅定下了名次才报给大伯父的,他问赵大人的意思是不是说他收受了什么人的好处徇私舞弊,赵大人似乎不敢得罪他的样子——”

  邵琰听他说半天也没说到邵显身上,不由得有些心急:“那爹那边怎么了?我让你跟去,不是让你好好跟在爹什么护着吗?”

  “大伯父没让我过去,”邵琛有些委屈,却还是跟邵琰说道:“不过三姐你放心,爹那边也没出什么事,就是有几个人似乎是不服气还是怎么的,故意挑了些刁钻的问题想要为难爹,爹都引经据典给化解掉了,后来那些人围住他似乎是想一一跟爹挑战还是怎么的,大伯父吩咐人盯着不让别人趁乱对爹下手,又说我年纪小不应当在那边——我年纪怎么就小了,明明有些人最多比我大上几岁而已,我怎么就不能听了?”

  “虽然我也没听清楚爹那边都发生了什么,不过想来和他说的一样,并没有出什么事,三姐你大可以放下心来了,”邵琛还是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赵大人在我们这边吃了鳖,爹那边也是大获全胜,那些想要挑事的人都被大伯父暗暗记下来了,不管他们是真的觉得爹与大伯父有舞弊之举还是被人撺掇利用了,总之这种小人或者蠢货怕是不能用的。”

  听了前因后果,邵琰终于是彻底安下心来,不过还是有些疑惑:“既然没出什么事,那你先前为什么是那样一副脸色?害得我以为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大事了呢。”

  “是真的出了不可挽回的大事啊——”一说起这个,邵琛便又委屈起来:“先前进去的时候,别人便问过我是大伯父什么人,大伯父说了句侄儿,后来爹那边将那些人说退之后,褚先生便回来问我是不是爹的儿子,这种事我当然不能撒谎,他便问我要不要入他门下——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大伯父就帮我应下了……然后说让我不要回去直接进那什么文充书院……爹恰好过来,他便问了爹的意思,爹居然也答应了……我今日出去了一次,就被大伯父还有爹二人联手给送人了……三姐,你说他们两人是不是早就看我不顺眼,就等着今天呢。”

  “胡说什么呢,”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让顾晟和邵显这么“迫不及待”想让邵琛入他门下,听邵琛之前的话里,这人似乎也算是德高望重连赵大人都不敢与之相悖之人,肯定不是什么小人物:“他们这样做肯定是为了你好。”

  邵琛不依不饶:“可是这样的话,我就见不到三姐你了啊——”

  “文充书院是楚州最好的书院,在朝中也是排得上号的书院,”一旁一直安安静静听着的程嬷嬷再也按捺不住了:“褚先生是当今大儒,多少人想要入他门下都求而不得——几年前在京城的时候,晋王世子亲自在他门外求了半个月,他连见都没见,褚先生看人看的是天分而不是家世,当初他若是答应入仕,我们家太爷而今的位置当是他的,不说老爷,连家中太爷提起他来都是敬重有加的,四郎能被他看中,在别人看来可是天大的福分,别人求之而不得,四郎当懂得珍惜机会才是。”

  “我知道,我就是随口抱怨一下而已……”邵琛被程嬷嬷训话时,倒是收敛些的,不过很快又跟邵琰商量道:“三姐,你一定要时常来看我,否则的话我怕我在书院里会活不下去的——要不三姐你也别回去了,你也留在楚州吧,这样我便能时常见到三姐你了。”

  邵琰知道,邵琛其实未必不知道顾晟和邵显的好意,他就是习惯性的与邵琰撒娇而已,不过程嬷嬷说的那些也并没什么不妥,邵琰轻轻乜了邵琛一眼:“跟程嬷嬷道歉。”

  邵琛还是听邵琰话的,倒是程嬷嬷连称不敢,邵琰冷了他一会,见他安静下来了,劝说道:“你在这里呆上几个月,等年底就能回家了,安安心心的,回去之后我可要考校你功课的。”

  邵琛的脸几乎都垮了,邵琰故意顿了一会,这才道:“十月我来看你,帮你带些冬衣,腊月之前你就能回家了。”楚州每年下雪是在十二月左右,邵琛这身子骨……邵琰还是不太放心让他受罪。

  何况……今年冬日,可不怎么太平。

  程嬷嬷有些不赞同:“老爷便留在楚州,四郎不会缺什么东西的,三姑娘不必为此奔劳。”

  邵琰轻轻摇了摇头,程嬷嬷还是不够了解邵琛啊,邵琛这人是打一棍子要给一枣子的性子,他先前想要邵琰呆在楚州陪他,邵琰没有答应,让邵琛心情低落,接着再改口一个多月来看他一次,这便是邵琛能够接受的底线了。

  果然听得程嬷嬷这样说,邵琛便不开心了:“我就只要我三姐给我的东西!”大有邵琰要是不来,他就打算天冷了冻死算了的意思。

  邵琰连忙安抚他,好不容易把他的气抚平了,回去的路上,程嬷嬷幽幽一叹:“四郎还是太过于依赖三姑娘了……这样似乎不太好。”

  “我知道,”然而只要想想上辈子邵琛早夭,无论如何邵琰对他始终是狠不下心来,她斟酌着言辞跟程嬷嬷说起当初邵琛差一点就被误诊已经死亡差一点就被埋了之事,眼睛有些发酸:“邵琛只是……太不安罢了。”

  邵琛看似没心没肺,似乎与邵显江氏的相处与以前没有什么差别,可是作为他的孪生姐姐,邵琰知道其实他心里是介意当初邵显江氏差一点便听从别人的话活埋自己的事——是自己的父母,又并不知情,邵琛天性善良,连胡氏他都不恨,更不会恨自己的父母,但是不代表他心中没有留下一些疙瘩。

  然后因为邵琰的坚持,他活了下来,从那之后便将邵琰当成了溺水时抱住的浮木,死活不肯撒手。

  只是他到底是要上岸的,邵琰知道:“慢慢来,总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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