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半月04
西厢房收拾好之后，第一夜邵琰歇在那边裴耀也跟着过去，邵琰便有些自暴自弃地跟裴耀回了东厢房，如今因为纳妾之事他俩闹了个“不欢而散”，邵琰多多少少有些恼意，所以这夜又打算宿在西厢房，怕裴耀进来，她还将门从里边关上了。
醒来时感觉到贴在自己背后的“墙壁”，邵琰倍觉无奈，手指摩挲着裴耀的手：“三郎？”
裴耀身子更贴近她一些：“醒了？”
他说着便要抽回手起身，邵琰翻过身来拉住他：“三郎，你听我说几句话——”
“你说吧……”裴耀身子躺回来，伸手让邵琰枕在他手臂上：“只不许提纳妾之事。”
邵琰顿了顿，怕他待会听了自己的话又跑了，伸手抱住他的腰：“就算不为子嗣计，你也还是应该纳妾的。”
“说好了不提这事的，”裴耀身子僵硬，语气无奈：“别人是拦着不让纳妾，你倒好，总想往我身边塞人。”
邵琰伸手抓住他身后的布料：“可我担心你——”
裴耀身子更僵了，嘴上却只是道：“担心什么？”
“我本来是想着我俩分房睡的话会好一些，”邵琰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背后画着圈：“可你又过来了——”
“我知道你什么心思，也相信你不会……违背诺言，”邵琰长叹：“可你一直这么着毕竟不好，你还是在身边留人吧……你放心，我不会说什么也不会怪你的。”
裴耀另一只手往后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不要，就你一个。”
邵琰急了：“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裴耀不为所动，低头瞪她：“你要我收了谁？云姝吗？”
云姝撒了那样的谎邵琰怎么可能再把云姝放他们身边，摇了摇头，心下苦涩：“我记得你似乎对凝碧颇有好感的样子？”
“凝碧？”裴耀皱眉：“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对她‘颇有好感’了？”
邵琰低头：“上次……去三叔院里之前……你盯着她……都发了呆了。”
裴耀想了想，哑然失笑：“我明明是在迁怒她怎么到了你眼里就成了我看中她了？”
他压低了声音：“你莫不是忘了，她出声之前……我们在做什么吧？”
邵琰也想起来了，不由得面红耳赤，不过却也坚定了要说服他的决心：“其实我也知道，这些日子你所为……很多是在诱惑我……”
“可是没用的，”邵琰不敢看他：“只除了让你自己难受以外，长此以往，我怕你身子受不住——”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他：“你纳妾吧，我没关系的。”
“可我不想纳妾，阿琰你别劝了，”裴耀摇头，似乎又不想多谈：“我们起来吧。”
邵琰想说什么，裴耀已经起身了，邵琰瞪着他的背影好一会，也只好起来。
等滴翠帮邵琰梳好了头发，裴耀过来让滴翠退下，细细打量了她好一会，突然道：“倒有些想月儿那丫鬟了。”
邵琰原本拿着钗子的手顿住，眼帘低垂：“原来你喜欢的是月儿。”
裴耀赶忙道：“阿琰你别胡说！”
邵琰从镜中看向他：“月儿虽是邵琛身边的人，但你若是——”
裴耀更急了：“我没有！”
邵琰回头看他，明显不信——他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个丫鬟的名字的。
裴耀在她身旁坐下：“当初在楚州……我们说定之后的第二天，我去找邵琛那事，你还记得吗？”
邵琰不知道他提起这事是为何，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她当初怕他跟邵琛胡说，所以赶紧跟进去了。
“那时你在气我不理你，其实我只是呆住了而已，”裴耀凑近她：“虽然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要娶你的，但是从那天起，我才发觉原来自己以后的妻子是个特别好看的姑娘。”
“当初只是答应你罢了，又没有过了明路，到最后可能是成不了的……怎么就是你妻子了！”邵琰红了脸：“说白了你就是在拐着弯子说自己不是见色起意——”
顿了顿，邵琰又摇头，有些自卑：“你又在骗我了，我也没有那色相能让你起意啊。”
裴耀听得她这样说，有些奇异地盯着她，想说什么安慰她，却又似乎不好说。
邵琰被他看得心里发慌:“你别看了！”
裴耀还在看，邵琰连忙挡住了额头:“我知道自己额上有疤痕，你不许再看！”
“疤痕？什么时候的事？”裴耀顿时紧张起来，靠近过来:“哪里？谁干的？”
邵琰避让着不肯给他看，裴耀抱住了她的头不让她乱动，找了半天也没发现她说的疤痕，松了口气:“阿琰你吓坏我了。”
邵琰哪里敢让他知道这疤是小时候与邵琛打闹留下的，狐疑地看着他:“你为何要这么紧张这么在意它？是不是我额上真留了疤你便会嫌弃了？”
“又胡思乱想了是不是？”裴耀叹气，抚着她额头:“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变的……不许瞎想！”
邵琰十分狐疑地看着裴耀，说起来……她似乎从来没问过裴耀到底是看上她什么了？
只是这话如今也还是不好问，邵琰只好问他：“这跟月儿有什么关系？”
“你一贯对自己样貌不在意，那一日突然让我生出惊艳之感，我本以为是因为我们说定了之后，你特意打扮给我看的，”见邵琰要反驳，裴耀连忙道：“但是见你并无察觉，才知道是我多想了。”
“后来我们回交州，月儿也跟着，我便猜着约莫是因她的缘故，”裴耀打量了邵琰半晌，伸手拿过她手上的珠钗帮她别上，退后一步打量她：“你身边的其他丫鬟、包括现在的滴翠，虽然手艺也都还行，但是都没有像月儿那样能抓住你的神/韵，一个小小的点缀便似画龙点睛一般。”
邵琰沉默，月儿手艺好，但在邵琛身边一向无用武之地，那几日她因为心中有愧，的确是纵容着月儿装扮自己……裴耀又接着道：“只是因为这个才提起她而已，你别多想。”
邵琰点了点头：“那我去跟邵琛将月儿讨要过来？”毕竟他难得在意起一个人，邵琰想了想月儿性子娇憨，倒也的确讨喜……
“别，不必了，”裴耀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拒绝道：“毕竟是邵琛身边的人。”
“邵琛不爱丫鬟服侍，月儿在他身边也是闲得很，”她唯一的用处，就是邵琛有事要找邵琰的时候不能让小厮来传话，必须得有个丫鬟，邵琰偏头想着：“就算是丫鬟，也不是就非月儿不可，没事的，你想要的话我帮你去——”
“我不想要，”裴耀打断她的话：“阿琰你将这些念头给歇一歇。”
他叹了口气，重申了一遍：“阿琰，我不会纳妾的。”
“我又没说将月儿讨过来是给你的，”邵琰抿了抿嘴：“你不是说她手艺好吗——”
“阿琰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眉头一动，我便猜到你打什么主意，”裴耀无奈：“你现在已经够好的了，不需要她再来锦上添花，阿琰我真不需要别人，你别再费这些心思了——”
裴耀顿了顿，看着邵琰：“我明白了，你是气我多看了她们几眼，吃醋了——我以后会小心些，再不看别的丫鬟了可好？”
“谁吃醋了！”邵琰羞恼：“我才没吃醋呢！”
裴耀笑了笑：“我就爱看你口是心非的样——”
见邵琰要发火，裴耀立即改口：“你没口是心非，你没吃醋！”
只是想想裴耀又有些郁郁：“你如今整日价想着要往我身边塞丫鬟，大度得很，怎么会吃醋呢。”
邵琰顿了顿：“你如果不喜欢丫鬟的话，我回头让程嬷嬷到外边找些出身好的——”
“不许去，”裴耀着实是无奈得紧，又不想跟她再谈论这些话了：“阿琰你该饿了吧，去用些东西，回头洪嬷嬷该等急了。”
裴家虽然没有分家，但是当初裴家曾祖母疼爱裴耀的父亲，又见裴家祖母不喜她膝下那两个孙儿，过世之前，将自己私房都留给了他二人，裴耀的母亲过世后，嫁妆并没有让二房代管，而是由洪嬷嬷与杜家帮忙打理，只这两样加起来，便也不容小觑，所以当初裴耀说就算邵琰什么都不带只人嫁给他、他能养活邵琰倒也并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如今裴耀成亲了，杜家早早将裴耀母亲的嫁妆返还，加上邵琰自己的嫁妆，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裴耀似乎打着用这些事分邵琰心的主意，让她忙得无暇顾及纳妾之事。
事情太多，邵琰先是看那些账册便有些眼花缭乱，等到感觉自己身子被人抱起，邵琰才察觉原来自己困得睡过去了。
正打算下来，裴耀的声音轻轻的：“阿琰我轻些，你再睡一睡没事的。”
邵琰有些恼他这些天不肯跟她好好说话，动不动就冷着她，如今她也想冷着他，故而便也装作没醒来，不想跟他说话了。
裴耀将她抱回榻上，待了一会，吩咐道：“程嬷嬷，你将从顾家带来的那些人都叫过来。”
邵琰皱了皱眉头——他想做什么？
裴耀的声音却只是轻轻的：“阿琰没事，你继续睡吧。”
邵琰心中忐忑，哪里睡得着，不一会儿便听得有人进来，邵琰想知道裴耀到底要说什么，只好继续装睡。
裴耀握住了邵琰的手：“都到了吗？没到的人你们事后将我今日说的话告诉她们一声。”
“你们过来也有些时日了，”裴耀声音很轻却也很清晰：“想来你们也适应下来了，那么有些话我便不得不说了。”
“相信你们也发现了，这院中除了阿琰带过来的这些个丫鬟之外，并无其他年轻的丫鬟，”裴耀继续道：“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那我今日便说了吧——”
“上次那个叫云姝的丫鬟，仗着是我奶娘的女儿的身份，去与阿琰说她是我的人，我后来查问她，得知有那种心思的……不止她一个，我没耐心一个个问都是谁，索性便将院中丫鬟都遣散了，是故如今除了阿琰带过来的这些之外，这院里并无其他的丫鬟。”
“其实若不是阿琰身边不能无人服侍，我本来是想着你们几个也不打算留的，”裴耀摩挲着邵琰的手：“好在当初刚回京时，我便与顾大人承诺过婚后不会纳妾，而你们几个又都是那之后才跟在阿琰身边的，我相信顾家不会在这事情上敷衍我，所以你们几个，我倒也是放心的。”
“只是放心归放心，该说的话也还是得说，”裴耀顿了顿：“就算顾家没有那个心思，但也难保下边的人有异心，我是容不得任何人挑拨我与阿琰的……若是谁有那些心思的，我觉得还是尽早歇了为好，说句不好听的，陶妈妈是我的奶娘，我也没有留下云姝，若换了别人，我更不会容情了。”
其他人都没有回答，裴耀却点了人：“程嬷嬷。”
程嬷嬷应了声，裴耀复又道：“阿琰年轻，许多事情不懂，这些年仰赖程嬷嬷照顾，对此，我也是要说一声感谢的。”
程嬷嬷忙道惶恐，裴耀的目的本也不是谢她：“程嬷嬷是积年的老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该劝，想必程嬷嬷应当是清楚的很。”
“不敢，”程嬷嬷声音有些不安：“请少爷明示。”
裴耀沉默，问她：“如果阿琰让你帮她找个人放我房中，你当如何？”
程嬷嬷不敢胡说：“奴婢不知。”
“拒绝，”裴耀直言道：“若是不好直接拒绝，只管将我抬出来，说是我不许便是了。”
“既然人都在这里，那我便给你们个准数吧，”裴耀握紧邵琰的手：“这院中所有事情，阿琰皆可以做主，你们都得听她的，只唯独纳妾这事，绝不能让阿琰做主，若是有人帮她抑或者是为了顺承她做这种事……无论是谁，即使是程嬷嬷，我也是不会姑息的，明白了吗？”
“奴婢明白了，”程嬷嬷也知道裴耀不是故意针对她，只是拿她做筏子而已，因此配合道：“奴婢谨记着这事。”
裴耀语气稍松：“好了，你们下去吧，若有那没来的人，你们回头跟她们说一声……我不希望看到有人犯了我的忌讳。”
等得她们都离开了，屋内安静下来，邵琰还是没睁开眼，裴耀凑近她，气息拂在她耳边：“阿琰，我知道你醒着的。”
邵琰睁开眼瞪他：“你故意的。”
她刚说了要跟程嬷嬷商量，还没付诸行动，他便先一步警告了程嬷嬷，他惯常做这种事！
“这样不是正好吗，”裴耀浅笑：“往后不许再提纳妾之事了，嗯？”
反正就算她提，这院中也没人敢听，邵琰别开脸不理他：“我有时候觉得，你是将我摆在敌人的位置上的，而你对敌的方式，一贯都是先断其退路。”
裴耀愣了愣，邵琰又道：“不过你确信这样对我有用吗？毕竟你也说过，我擅长打洞的，你确信将我去路都堵住对我严防死守我便没法子了吗？”
裴耀让她看着自己，有些谨慎：“阿琰你想做什么？”
她才不要一开始便把自己的心思告诉他呢，一不小心就又让他找到对策堵住了，邵琰闭了眼睛：“现在还没想到，但是总能想到的。”
裴耀呆呆地看着她：“还是不要想了，你还困吗？困的话歇一会吧，待会我叫醒你。”
邵琰将身子背对着他：“你最近几日拿话敷衍我做得越发得心应手起来——”
“想来你如今终于开始后悔了，”她没有睁开眼睛：“我估摸着……我们和离的日子……应该很快了。”
回答她的，只是裴耀在她身后躺下，从背后抱住了她，却又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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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耀身子更贴近她一些：“醒了？”
他说着便要抽回手起身，邵琰翻过身来拉住他：“三郎，你听我说几句话——”
“你说吧……”裴耀身子躺回来，伸手让邵琰枕在他手臂上：“只不许提纳妾之事。”
邵琰顿了顿，怕他待会听了自己的话又跑了，伸手抱住他的腰：“就算不为子嗣计，你也还是应该纳妾的。”
“说好了不提这事的，”裴耀身子僵硬，语气无奈：“别人是拦着不让纳妾，你倒好，总想往我身边塞人。”
邵琰伸手抓住他身后的布料：“可我担心你——”
裴耀身子更僵了，嘴上却只是道：“担心什么？”
“我本来是想着我俩分房睡的话会好一些，”邵琰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背后画着圈：“可你又过来了——”
“我知道你什么心思，也相信你不会……违背诺言，”邵琰长叹：“可你一直这么着毕竟不好，你还是在身边留人吧……你放心，我不会说什么也不会怪你的。”
裴耀另一只手往后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不要，就你一个。”
邵琰急了：“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裴耀不为所动，低头瞪她：“你要我收了谁？云姝吗？”
云姝撒了那样的谎邵琰怎么可能再把云姝放他们身边，摇了摇头，心下苦涩：“我记得你似乎对凝碧颇有好感的样子？”
“凝碧？”裴耀皱眉：“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对她‘颇有好感’了？”
邵琰低头：“上次……去三叔院里之前……你盯着她……都发了呆了。”
裴耀想了想，哑然失笑：“我明明是在迁怒她怎么到了你眼里就成了我看中她了？”
他压低了声音：“你莫不是忘了，她出声之前……我们在做什么吧？”
邵琰也想起来了，不由得面红耳赤，不过却也坚定了要说服他的决心：“其实我也知道，这些日子你所为……很多是在诱惑我……”
“可是没用的，”邵琰不敢看他：“只除了让你自己难受以外，长此以往，我怕你身子受不住——”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他：“你纳妾吧，我没关系的。”
“可我不想纳妾，阿琰你别劝了，”裴耀摇头，似乎又不想多谈：“我们起来吧。”
邵琰想说什么，裴耀已经起身了，邵琰瞪着他的背影好一会，也只好起来。
等滴翠帮邵琰梳好了头发，裴耀过来让滴翠退下，细细打量了她好一会，突然道：“倒有些想月儿那丫鬟了。”
邵琰原本拿着钗子的手顿住，眼帘低垂：“原来你喜欢的是月儿。”
裴耀赶忙道：“阿琰你别胡说！”
邵琰从镜中看向他：“月儿虽是邵琛身边的人，但你若是——”
裴耀更急了：“我没有！”
邵琰回头看他，明显不信——他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个丫鬟的名字的。
裴耀在她身旁坐下：“当初在楚州……我们说定之后的第二天，我去找邵琛那事，你还记得吗？”
邵琰不知道他提起这事是为何，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她当初怕他跟邵琛胡说，所以赶紧跟进去了。
“那时你在气我不理你，其实我只是呆住了而已，”裴耀凑近她：“虽然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要娶你的，但是从那天起，我才发觉原来自己以后的妻子是个特别好看的姑娘。”
“当初只是答应你罢了，又没有过了明路，到最后可能是成不了的……怎么就是你妻子了！”邵琰红了脸：“说白了你就是在拐着弯子说自己不是见色起意——”
顿了顿，邵琰又摇头，有些自卑：“你又在骗我了，我也没有那色相能让你起意啊。”
裴耀听得她这样说，有些奇异地盯着她，想说什么安慰她，却又似乎不好说。
邵琰被他看得心里发慌:“你别看了！”
裴耀还在看，邵琰连忙挡住了额头:“我知道自己额上有疤痕，你不许再看！”
“疤痕？什么时候的事？”裴耀顿时紧张起来，靠近过来:“哪里？谁干的？”
邵琰避让着不肯给他看，裴耀抱住了她的头不让她乱动，找了半天也没发现她说的疤痕，松了口气:“阿琰你吓坏我了。”
邵琰哪里敢让他知道这疤是小时候与邵琛打闹留下的，狐疑地看着他:“你为何要这么紧张这么在意它？是不是我额上真留了疤你便会嫌弃了？”
“又胡思乱想了是不是？”裴耀叹气，抚着她额头:“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变的……不许瞎想！”
邵琰十分狐疑地看着裴耀，说起来……她似乎从来没问过裴耀到底是看上她什么了？
只是这话如今也还是不好问，邵琰只好问他：“这跟月儿有什么关系？”
“你一贯对自己样貌不在意，那一日突然让我生出惊艳之感，我本以为是因为我们说定了之后，你特意打扮给我看的，”见邵琰要反驳，裴耀连忙道：“但是见你并无察觉，才知道是我多想了。”
“后来我们回交州，月儿也跟着，我便猜着约莫是因她的缘故，”裴耀打量了邵琰半晌，伸手拿过她手上的珠钗帮她别上，退后一步打量她：“你身边的其他丫鬟、包括现在的滴翠，虽然手艺也都还行，但是都没有像月儿那样能抓住你的神/韵，一个小小的点缀便似画龙点睛一般。”
邵琰沉默，月儿手艺好，但在邵琛身边一向无用武之地，那几日她因为心中有愧，的确是纵容着月儿装扮自己……裴耀又接着道：“只是因为这个才提起她而已，你别多想。”
邵琰点了点头：“那我去跟邵琛将月儿讨要过来？”毕竟他难得在意起一个人，邵琰想了想月儿性子娇憨，倒也的确讨喜……
“别，不必了，”裴耀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拒绝道：“毕竟是邵琛身边的人。”
“邵琛不爱丫鬟服侍，月儿在他身边也是闲得很，”她唯一的用处，就是邵琛有事要找邵琰的时候不能让小厮来传话，必须得有个丫鬟，邵琰偏头想着：“就算是丫鬟，也不是就非月儿不可，没事的，你想要的话我帮你去——”
“我不想要，”裴耀打断她的话：“阿琰你将这些念头给歇一歇。”
他叹了口气，重申了一遍：“阿琰，我不会纳妾的。”
“我又没说将月儿讨过来是给你的，”邵琰抿了抿嘴：“你不是说她手艺好吗——”
“阿琰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眉头一动，我便猜到你打什么主意，”裴耀无奈：“你现在已经够好的了，不需要她再来锦上添花，阿琰我真不需要别人，你别再费这些心思了——”
裴耀顿了顿，看着邵琰：“我明白了，你是气我多看了她们几眼，吃醋了——我以后会小心些，再不看别的丫鬟了可好？”
“谁吃醋了！”邵琰羞恼：“我才没吃醋呢！”
裴耀笑了笑：“我就爱看你口是心非的样——”
见邵琰要发火，裴耀立即改口：“你没口是心非，你没吃醋！”
只是想想裴耀又有些郁郁：“你如今整日价想着要往我身边塞丫鬟，大度得很，怎么会吃醋呢。”
邵琰顿了顿：“你如果不喜欢丫鬟的话，我回头让程嬷嬷到外边找些出身好的——”
“不许去，”裴耀着实是无奈得紧，又不想跟她再谈论这些话了：“阿琰你该饿了吧，去用些东西，回头洪嬷嬷该等急了。”
裴家虽然没有分家，但是当初裴家曾祖母疼爱裴耀的父亲，又见裴家祖母不喜她膝下那两个孙儿，过世之前，将自己私房都留给了他二人，裴耀的母亲过世后，嫁妆并没有让二房代管，而是由洪嬷嬷与杜家帮忙打理，只这两样加起来，便也不容小觑，所以当初裴耀说就算邵琰什么都不带只人嫁给他、他能养活邵琰倒也并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如今裴耀成亲了，杜家早早将裴耀母亲的嫁妆返还，加上邵琰自己的嫁妆，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裴耀似乎打着用这些事分邵琰心的主意，让她忙得无暇顾及纳妾之事。
事情太多，邵琰先是看那些账册便有些眼花缭乱，等到感觉自己身子被人抱起，邵琰才察觉原来自己困得睡过去了。
正打算下来，裴耀的声音轻轻的：“阿琰我轻些，你再睡一睡没事的。”
邵琰有些恼他这些天不肯跟她好好说话，动不动就冷着她，如今她也想冷着他，故而便也装作没醒来，不想跟他说话了。
裴耀将她抱回榻上，待了一会，吩咐道：“程嬷嬷，你将从顾家带来的那些人都叫过来。”
邵琰皱了皱眉头——他想做什么？
裴耀的声音却只是轻轻的：“阿琰没事，你继续睡吧。”
邵琰心中忐忑，哪里睡得着，不一会儿便听得有人进来，邵琰想知道裴耀到底要说什么，只好继续装睡。
裴耀握住了邵琰的手：“都到了吗？没到的人你们事后将我今日说的话告诉她们一声。”
“你们过来也有些时日了，”裴耀声音很轻却也很清晰：“想来你们也适应下来了，那么有些话我便不得不说了。”
“相信你们也发现了，这院中除了阿琰带过来的这些个丫鬟之外，并无其他年轻的丫鬟，”裴耀继续道：“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那我今日便说了吧——”
“上次那个叫云姝的丫鬟，仗着是我奶娘的女儿的身份，去与阿琰说她是我的人，我后来查问她，得知有那种心思的……不止她一个，我没耐心一个个问都是谁，索性便将院中丫鬟都遣散了，是故如今除了阿琰带过来的这些之外，这院里并无其他的丫鬟。”
“其实若不是阿琰身边不能无人服侍，我本来是想着你们几个也不打算留的，”裴耀摩挲着邵琰的手：“好在当初刚回京时，我便与顾大人承诺过婚后不会纳妾，而你们几个又都是那之后才跟在阿琰身边的，我相信顾家不会在这事情上敷衍我，所以你们几个，我倒也是放心的。”
“只是放心归放心，该说的话也还是得说，”裴耀顿了顿：“就算顾家没有那个心思，但也难保下边的人有异心，我是容不得任何人挑拨我与阿琰的……若是谁有那些心思的，我觉得还是尽早歇了为好，说句不好听的，陶妈妈是我的奶娘，我也没有留下云姝，若换了别人，我更不会容情了。”
其他人都没有回答，裴耀却点了人：“程嬷嬷。”
程嬷嬷应了声，裴耀复又道：“阿琰年轻，许多事情不懂，这些年仰赖程嬷嬷照顾，对此，我也是要说一声感谢的。”
程嬷嬷忙道惶恐，裴耀的目的本也不是谢她：“程嬷嬷是积年的老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该劝，想必程嬷嬷应当是清楚的很。”
“不敢，”程嬷嬷声音有些不安：“请少爷明示。”
裴耀沉默，问她：“如果阿琰让你帮她找个人放我房中，你当如何？”
程嬷嬷不敢胡说：“奴婢不知。”
“拒绝，”裴耀直言道：“若是不好直接拒绝，只管将我抬出来，说是我不许便是了。”
“既然人都在这里，那我便给你们个准数吧，”裴耀握紧邵琰的手：“这院中所有事情，阿琰皆可以做主，你们都得听她的，只唯独纳妾这事，绝不能让阿琰做主，若是有人帮她抑或者是为了顺承她做这种事……无论是谁，即使是程嬷嬷，我也是不会姑息的，明白了吗？”
“奴婢明白了，”程嬷嬷也知道裴耀不是故意针对她，只是拿她做筏子而已，因此配合道：“奴婢谨记着这事。”
裴耀语气稍松：“好了，你们下去吧，若有那没来的人，你们回头跟她们说一声……我不希望看到有人犯了我的忌讳。”
等得她们都离开了，屋内安静下来，邵琰还是没睁开眼，裴耀凑近她，气息拂在她耳边：“阿琰，我知道你醒着的。”
邵琰睁开眼瞪他：“你故意的。”
她刚说了要跟程嬷嬷商量，还没付诸行动，他便先一步警告了程嬷嬷，他惯常做这种事！
“这样不是正好吗，”裴耀浅笑：“往后不许再提纳妾之事了，嗯？”
反正就算她提，这院中也没人敢听，邵琰别开脸不理他：“我有时候觉得，你是将我摆在敌人的位置上的，而你对敌的方式，一贯都是先断其退路。”
裴耀愣了愣，邵琰又道：“不过你确信这样对我有用吗？毕竟你也说过，我擅长打洞的，你确信将我去路都堵住对我严防死守我便没法子了吗？”
裴耀让她看着自己，有些谨慎：“阿琰你想做什么？”
她才不要一开始便把自己的心思告诉他呢，一不小心就又让他找到对策堵住了，邵琰闭了眼睛：“现在还没想到，但是总能想到的。”
裴耀呆呆地看着她：“还是不要想了，你还困吗？困的话歇一会吧，待会我叫醒你。”
邵琰将身子背对着他：“你最近几日拿话敷衍我做得越发得心应手起来——”
“想来你如今终于开始后悔了，”她没有睁开眼睛：“我估摸着……我们和离的日子……应该很快了。”
回答她的，只是裴耀在她身后躺下，从背后抱住了她，却又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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