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
，
因为生活习惯,乔霁第二天早早就醒了，透过木窗,能看到江面上犹有一层薄薄的淡青色雾霭,映衬得小镇的清晨愈发宁静安谧。
他一动,黎叙就跟着醒了，他睡眼朦胧,衣襟半敞，裸|露出一半劲瘦胸|膛。乔霁瞄了一眼,脸上就忍不住有点发烧，他挠了挠脸，刚说了一个字“早”,黎叙就自然而然撑起身体，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哑声说：“早。”
这、这是不是太自然了点儿！
……搞得他都快适应了！
各自洗漱、换衣服之后，他们就准备出门。乔霁今天内里一件白T，外穿一件浅蓝色的牛仔外套，长裤，运动鞋，标准的游客套装,只不过换得有点匆忙，外套的领子忘了翻下去。
于是临出门时就被黎叙叫住了：“你先别动。”
“哦。”乔霁听话地站住了,转过头,看黎叙走上前来,耐心地将他的领子翻下来、再用手掌抚平。
他忍不住说：“感觉好眼熟。”
“嗯？”黎叙正低着头,下意识接了一句。
“像电视里老公出门的时候，老婆站在门口给他系领带、递伞。”乔霁越说越美滋滋，“感觉好幸福啊。”
黎叙：“……”
乔霁确实是挺美滋滋的，但为什么他看黎叙的表情……怎么这么一言难尽呢？
S镇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出名的旅游景点，历史、人文、奇观都不占，只是整体氛围闲适静谧，适合只想慢悠悠来度个假的人。
乔霁和黎叙也没有特意去找什么风景名胜，就是背上包，一路穿街过巷、走走停停，看到好看的、有趣的，就停下来多看一会儿，肚子饿了便就近找家当地饭馆。吃饱喝足、玩一阵手机以后，再把包背上，继续在青石板街的小巷中牵着手穿行。
这样惬意又悠闲地，两人不知不觉逛到了晚上。他们步行回到客栈附近，发现江对面不远就是一趟商业街，有临江咖啡馆、也有临江酒吧，刻着字的灯牌在夜色里莹莹烁烁，倒映在江水里，波光被船桨霎时搅碎，摇漾开去。
也许因为江水够宽，或者小镇的商业化还没发展到一定程度，昨晚他们就睡在对面的客栈，居然没听见酒吧必备的扰人音乐声。而且据说酒吧也是S镇必去的地方之一，在各种攻略贴里频繁亮相，因为不仅装修各有特色，临江点一杯饮料、一酌小酒，和旅伴或陌生人谈天说地，也都是不错的享受。
当然，对乔霁来说，还有一个原因，S镇这里，拥有在S省都相当有名的一家……gay吧。
A城当然也有gay吧，但那乔霁是不可能去的，也就在这人生地不熟、仗着进门出门都谁也不认识谁的地方，他才敢稍微放纵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撺掇黎叙去找那个名为“Q”的酒吧。
白天他们转悠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留意过，但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他们找了半天，“Q”就在他们的住处对面！
黎叙对着导航，没出几步，就准确地带着乔霁找到了“Q”的门面。不过找到是找到了，他却没立刻进去，而是转头看乔霁，问：“真要进去？”
乔霁找到了目的地当然高兴，但黎叙的忧虑他觉得他也能理解：他也听说gay圈很乱，黎叙可能是怕他学坏吧！
乔霁点了点头说：“没事，咱们就进去看看，如果不好玩，就直接回客栈。”
黎叙又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手掌覆上来，牵住了他的手，才拉着他进门去。
乔霁乖乖任他拉着，嘴角忍不住上翘，又故作正经地压了下去。
“Q”不愧是知名gay吧，里面的装修很有特色，以红黑色调为主，没有亮堂堂的大灯，而是到处都有精致幽亮、做成各种创意造型的小灯。墙壁也以木质材料为主，挂着各种风格的装饰画。吧台主体像一棵参天古树，一路延伸到屋顶，周围一圈红木台子，高脚椅上已经坐了不少顾客，靠在那儿聊天喝酒。
酒吧里的光线实在奇妙，色调幽暗瑰艳，距离再近也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再加上小高台上还有人在弹钢琴，旋律暧昧旖旎，现在走过来的人，也许白天面对面碰上，你也只会认为他平淡无奇，但配上现在的灯光音乐，就会莫名地觉得他英俊美貌、惹人心动了。
也许这就是这类酒吧的魅力所在吧。乔霁进来之前就知道这一点，不过他还是有点儿后悔了——
因为自打他们俩走进来以后，似乎有些过于引人注目了，各种各样的目光明里暗里地投过来，不知道是在看他还是黎叙。
乔霁诚然不喜欢自己被过分注意，但如果是黎叙被太多人看的话……他也感觉心塞塞的。
不过为了自己的计划——他还是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走到一半，有人在角落的卡座使劲冲他们挥手：“嗨——！”
乔霁定睛一看，这不是他们楼上那对基佬么！朝他们打招呼的正是那对里面的高个子，笑出一口白牙，显得格外热情：“这边——”矮些的那个男生就坐在他身边，也正托腮望过来。
人家都盛情邀请了，他们俩总不好不过去，不过这样不能说不好，有认识的人在，多少也就不会那么尴尬了。
黎叙和乔霁在他们对面坐下，高个子朝他们笑：“真巧，在这碰见你们。”
在这碰见的意义可不只是一个“巧”字能概括的，乔霁哈哈干笑：“……还行。”
结果高个子转头，大剌剌对矮些的男生道：“老公，我就说他们也是gay吧！”
先不说就把他们这么拽出柜子到底好不好……无论几次，面对面听到这位喊“老公”，对乔霁来说都真是种难以磨灭的冲击啊！
通过闲聊，乔霁知道了这一对，高的那个叫做“Luca”，矮些的则叫“林”。
一听就是化名，不过萍水相逢，其实也没有交换名字的必要。黎叙就自称为“LEE”，乔霁就是“丘丘”。
被介绍成“丘丘”的时候乔霁还有点儿不好意思：这本来就是粉丝们给他起的“爱称”，用来当名字，总感觉亲昵过了头。不过黎叙一说，“林”就笑了：“丘丘在‘Q’，这么巧的吗？该不会是临时编的吧？”
乔霁连忙道：“真叫这个，我粉丝都这么叫！”
“粉丝？你是搞主播的吗？”林的眼神顿时变得意味深长了。
很显然，在他的眼里，这个“主播”可能还要带点颜色意味。
虽然说确实勉强算半个主播……但他究竟是怎么一着急、就把粉丝给秃噜出来了！
“哎你们看那个帅哥，是不是要往咱们这边走？”乔霁正在犹豫要不要老实说自己是“唱见”，Luca却在此时出了声，“要不要打赌，他准备跟谁搭讪？”
乔霁一抬头，发现果然有人、正拿着一杯酒，朝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他们这是个角落，周围没什么人，看那人笔直的行动路线，还真有可能是跟他们其中一个搭讪来的！
“我赌五毛，丘丘。”林笑着说道。
“老公，为什么不赌我？”Luca不干了。
林一脸坦然道：“因为他比你可爱。”
“咔嘣”一声，好像是什么被掰断了的声音……
乔霁感觉这声音好像出自自己身边，但他还来不及扭头去查看，那个端着酒杯的人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这人个子不高，眉毛修得很细，衣着得体，看起来倒是风度翩翩，并不让人讨厌。
他手里的酒液色泽潋滟，酒杯则被托得很稳，轻轻放在桌上，他微笑开口道：“请问……”
乔霁忽然感觉身体一轻，原来是黎叙把他往后一拉一带，直接按在怀里，还臭着脸道：“他是我男朋友。”
乔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顿时觉得有点儿懵，还有点想笑。
不过他们对面的人或许比他更想笑，他揉了揉额角，忍不住笑出声：“……可我想问的是你。”
黎叙：“……”
其实无论想问的是谁，确认了他们是感情很好的一对以后，那人都表示不会再打扰了，还点了一杯酒给他们以作补偿。
难得有可以嘲笑黎叙的机会，乔霁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来，不过他也没多说别的：毕竟黎叙这么紧张他，他当然该开心啊！
而黎叙刚才因为猛然拽了他一把，带洒了桌上的果汁，溅到衣服上，这回罕见地、稍稍用力捏了一把乔霁的脸，才板着脸起身去卫生间。
他没走片刻，Luca就表示他也想上厕所，脚步如飞地跟着去了。
乔霁一开始还没有多想，直到林笑着问他：“你们俩都是不混圈的吧？”
乔霁觉得没必要否认，点头道：“你怎么知道？”
“稍微混点圈就知道了，十gay九0，知道纯1有多难求吗？”林道，“绝大部分人，那都是无1无靠，四处飘0。”
乔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两个成语的意思，没忍住笑：“谁发明的这个说法，太有才了……”
“刚才那人明显就是冲着你家LEE来的，也就你们俩小年轻，一逗就上当。”
乔霁不解：“啊？他看起来很像纯1吗？”
这回不解的换成了林：“他难道不是？”
“……我们还没……”乔霁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也查过资料，不是像你说的一点都不懂。据说大多数gay是0没错，可是、他说他先喜欢我的，我是后来才弯的，按这个说法，不应该是我当1才对吗？”
“……”林一脸的“我竟无言以对”，举起手中酒杯，像模像样地往桌面上倒了一点。
“你在干嘛？”乔霁忍不住问。
“默哀。”
“……默哀啥？”
“为LEE默哀。”林深沉道，“男朋友的自我认知存在这么大的偏差，恐怕——他还有得熬啊。”
乔霁：“……”
过了一会儿：“……真的有那么大偏差？”
林：“有。”
乔霁：“……”
林：“……”
乔霁：“……”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_=。
打破沉默的，最终还是乔霁的不放心：“……他们怎么去了这么久？都有十分钟了吧。用不用去找他们？”
“不用。”林又托着腮玩起手机来，“Luca估计正在找你家LEE聊天，被拒绝了应该就回来了。”
！！！
乔霁就差在脑袋上飘出一串感叹号了：“Luca是去找黎……LEE的？！”
“别紧张。”林一脸淡定，“他那人就是花痴，LEE这种类型的就是他的天菜，不试一下他不会甘心的。”
“你、他……”乔霁急得都磕巴了，“他、他不是管你叫老公吗！你们俩昨天晚上还……那啥啥！你都不管他勾|搭男人的吗！”
“他又勾|搭不到，LEE一看就满心满眼只有你。”林忽然抬头看了乔霁一眼，笑道，“而且，我没说过吗，你这种类型的也是我的天菜，他这也算是给我创造机会啊——”
“你们俩这算什么啊？一边在一起一边又勾|搭别人？有意思吗？”乔霁有点真怒火中烧了，他站起来，拿着手机就要给黎叙打电话。
“别生气，我是开玩笑的。”林连忙伸手拉他，拽得他重新坐下，笑了笑解释道，“就是很奇怪。我们俩谁也不是对方喜欢的类型，以前碰到一起就烦，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就阴差阳错地滚到一块儿去了，然后就分不开了。”
“那你们……”
“我们就是看看，我让他花痴，他也让我损他，最高的程度也就是过过嘴瘾了，关起门来，还是我们俩。”
乔霁虽然能听懂，可还是觉得有点儿难以理解：“你们这算怎么一种感情啊？”
“大概……”林笑眯眯道，“是真爱？”
乔霁觉得他是搞不懂基佬们的真爱了，好在黎叙赶在他暴走之前，还是及时赶回来了。
乔霁上看看下看看，衣衫整洁，气场强大，神色坦然，眼神温柔，嗯……还是那么帅！
Luca没一会也跟着回来了，乔霁看他一脸怏怏，挨着林无精打采地坐下，就更能确认黎叙确实是没被“得手”。他看了一眼时间，感觉差不多了，起身道：“我也去上个厕所，你们等我下。”
黎叙当然是答应了，不过他跟这两人没有搭话的欲|望，于是无言对坐玩起了手机来。
彼此默默看了一会手机，林说：“丘丘怎么还没回来？”
黎叙也发觉乔霁这次去得也实在有点久，有自己的前车之鉴在前，他马上联想到了某个方面，顿时坐不住了：“我去找他。”
“等一下。”林朝着酒吧内隐隐泛起骚|动的某个方向看过去，“LEE，你看那边的，坐在钢琴后面的那个，是不是他？”
这个想法，大约是乔霁在得知目的地，认真查功课、做攻略，看到攻略中有人曾经在“Q”里成功表白之后……就有了的。
眼前的钢琴和攻略里的照片几乎别无二致，老板也像攻略里说的一样好说话，乔霁在琴凳上坐好，双手摆好起势——
这样的情景，好像与攻略里那个热情执着的人重合了。
但愿他也能汲取到和他一样的、向恋人表白的勇气吧。
要唱什么歌也是一早选好的，歌词简单，曲谱简单，和弦目前也只能用最傻瓜的“mi”“so”循环——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从一个钢琴小白，在最短的时间内速成一首自弹自唱。
酒吧里光线幽暗迷幻，乔霁知道现在有不少目光投注在他身上。他抬起头，望向某个角落，因为隔得太远、灯光太昏暧，可能很难看得清楚，但黎叙……应该是在看着他的吧。
第一个音还是有点手抖了，比谱子上多弹了一整拍。不过好在没伴奏，要快要慢都是他自己说了算。
磕磕绊绊地弹完前奏，总算进入正题，可以开口唱了。
歌声是所有想要倾诉的语言。
“总有些惊奇的际遇，
比方说当我遇见你。
你那双温柔剔透的眼睛，
出现在我梦里。”
有人吹起口哨，还有稀稀落落的掌声，毕竟大家也没想到，钢琴弹得这么烂，一开口，他唱得居然还真不赖。
“我的爱就像一片云，
在你的天空无处停。
多渴望化成阵阵的小雨，
滋润你心中的土地。”
钢琴越弹越流畅，乔霁的声音也越来越稳。也许是气氛太好，或者是酒精的刺|激开始发酵，他忍不住想起和黎叙误打误撞组CP以来，这一年的大事小事：被捧上云端，再被踩进泥里，嘲讽、奚落、污蔑……现在他是靠着自己，再次爬上了上云端，但说不定哪一天，又会发生什么变化……
这些都是不确定的，但他知道，黎叙对他的感情，始终一天比一天更清晰明了。
那么，他怎么样也要努力回应才行——
“不管，未来，会怎么样，
至少我们现在很开心。
不管，结局，会怎么样，
至少想念的人是你……”
弹唱的间隙，不经意一抬头，才发觉让他深陷回忆、也努力倾诉的那个人，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乔霁手上一抖，原本只占1/8小节的音符被他重重按下，足足拖过了一整个小节，余韵仍在颤动。
黎叙又往前走了一步，乔霁能更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睛。
他调整了呼吸，把歌词继续唱了下去：
“我不会把它当作游戏……
因为我真心对你。”
……
桨声汩汩，水波摇拂，因为已经渐渐夜深，春风里也开始带了一丝凉意。
从酒吧出来以后，他们俩谁都没有说要回客栈，乔霁也觉得，以他刚刚公开表白完的激动心情，就算给他张床让他去躺着，他也不可能睡得着。
刚好碰到有船公在岸边招揽生意，说夜游江面，100元一位。黎叙一问，会用大约半小时时间，刚好足够平（你）复（侬）心（我）情（侬），也不至于吹太久凉风感冒，一合计，两人就这么上了船。
他们坐在船篷下面，乔霁要坐得更靠船尾一些，他手撑在身后，抬起头就能望见星空：“……今天天真好，明天应该不会下雨吧？”
“下雨也没事，可以在屋里看雨。”黎叙顿了顿，忽然问道，“怎么想到要唱这首？”
“啊……就觉得挺合适的，就唱了呗。”乔霁抬手，不自在地挠了挠脸，“……我钢琴才学的，弹得太烂了，而且这首本来是吉他谱，可我不会弹吉他，只能凑合一下了，哈哈。”
“不烂，好听。”黎叙低声说，“这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一版《小宇》。”
“嘿嘿，是么……”乔霁抬起眼睛，才发现黎叙已经挨得很近了。
四目相对。
心脏骤然缩紧。
黎叙抬起手，轻轻捏了把他的脸。
乔霁微微失落的同时，又偷偷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又是这个套路！
“都说了，你这样我……”
就在下一秒，黎叙的脸无限贴近，就着乔霁被捏得鼓鼓的脸颊，嘴唇准确无误地覆了上来。
双唇相接。
柔软得厉害，也让乔霁的脸，发烫得异乎寻常。
……他娘滴，原来这才是最深的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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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生活习惯,乔霁第二天早早就醒了，透过木窗,能看到江面上犹有一层薄薄的淡青色雾霭,映衬得小镇的清晨愈发宁静安谧。
他一动,黎叙就跟着醒了，他睡眼朦胧,衣襟半敞，裸|露出一半劲瘦胸|膛。乔霁瞄了一眼,脸上就忍不住有点发烧，他挠了挠脸，刚说了一个字“早”,黎叙就自然而然撑起身体，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哑声说：“早。”
这、这是不是太自然了点儿！
……搞得他都快适应了！
各自洗漱、换衣服之后，他们就准备出门。乔霁今天内里一件白T，外穿一件浅蓝色的牛仔外套，长裤，运动鞋，标准的游客套装,只不过换得有点匆忙，外套的领子忘了翻下去。
于是临出门时就被黎叙叫住了：“你先别动。”
“哦。”乔霁听话地站住了,转过头,看黎叙走上前来,耐心地将他的领子翻下来、再用手掌抚平。
他忍不住说：“感觉好眼熟。”
“嗯？”黎叙正低着头,下意识接了一句。
“像电视里老公出门的时候，老婆站在门口给他系领带、递伞。”乔霁越说越美滋滋，“感觉好幸福啊。”
黎叙：“……”
乔霁确实是挺美滋滋的，但为什么他看黎叙的表情……怎么这么一言难尽呢？
S镇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出名的旅游景点，历史、人文、奇观都不占，只是整体氛围闲适静谧，适合只想慢悠悠来度个假的人。
乔霁和黎叙也没有特意去找什么风景名胜，就是背上包，一路穿街过巷、走走停停，看到好看的、有趣的，就停下来多看一会儿，肚子饿了便就近找家当地饭馆。吃饱喝足、玩一阵手机以后，再把包背上，继续在青石板街的小巷中牵着手穿行。
这样惬意又悠闲地，两人不知不觉逛到了晚上。他们步行回到客栈附近，发现江对面不远就是一趟商业街，有临江咖啡馆、也有临江酒吧，刻着字的灯牌在夜色里莹莹烁烁，倒映在江水里，波光被船桨霎时搅碎，摇漾开去。
也许因为江水够宽，或者小镇的商业化还没发展到一定程度，昨晚他们就睡在对面的客栈，居然没听见酒吧必备的扰人音乐声。而且据说酒吧也是S镇必去的地方之一，在各种攻略贴里频繁亮相，因为不仅装修各有特色，临江点一杯饮料、一酌小酒，和旅伴或陌生人谈天说地，也都是不错的享受。
当然，对乔霁来说，还有一个原因，S镇这里，拥有在S省都相当有名的一家……gay吧。
A城当然也有gay吧，但那乔霁是不可能去的，也就在这人生地不熟、仗着进门出门都谁也不认识谁的地方，他才敢稍微放纵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撺掇黎叙去找那个名为“Q”的酒吧。
白天他们转悠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留意过，但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他们找了半天，“Q”就在他们的住处对面！
黎叙对着导航，没出几步，就准确地带着乔霁找到了“Q”的门面。不过找到是找到了，他却没立刻进去，而是转头看乔霁，问：“真要进去？”
乔霁找到了目的地当然高兴，但黎叙的忧虑他觉得他也能理解：他也听说gay圈很乱，黎叙可能是怕他学坏吧！
乔霁点了点头说：“没事，咱们就进去看看，如果不好玩，就直接回客栈。”
黎叙又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手掌覆上来，牵住了他的手，才拉着他进门去。
乔霁乖乖任他拉着，嘴角忍不住上翘，又故作正经地压了下去。
“Q”不愧是知名gay吧，里面的装修很有特色，以红黑色调为主，没有亮堂堂的大灯，而是到处都有精致幽亮、做成各种创意造型的小灯。墙壁也以木质材料为主，挂着各种风格的装饰画。吧台主体像一棵参天古树，一路延伸到屋顶，周围一圈红木台子，高脚椅上已经坐了不少顾客，靠在那儿聊天喝酒。
酒吧里的光线实在奇妙，色调幽暗瑰艳，距离再近也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再加上小高台上还有人在弹钢琴，旋律暧昧旖旎，现在走过来的人，也许白天面对面碰上，你也只会认为他平淡无奇，但配上现在的灯光音乐，就会莫名地觉得他英俊美貌、惹人心动了。
也许这就是这类酒吧的魅力所在吧。乔霁进来之前就知道这一点，不过他还是有点儿后悔了——
因为自打他们俩走进来以后，似乎有些过于引人注目了，各种各样的目光明里暗里地投过来，不知道是在看他还是黎叙。
乔霁诚然不喜欢自己被过分注意，但如果是黎叙被太多人看的话……他也感觉心塞塞的。
不过为了自己的计划——他还是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走到一半，有人在角落的卡座使劲冲他们挥手：“嗨——！”
乔霁定睛一看，这不是他们楼上那对基佬么！朝他们打招呼的正是那对里面的高个子，笑出一口白牙，显得格外热情：“这边——”矮些的那个男生就坐在他身边，也正托腮望过来。
人家都盛情邀请了，他们俩总不好不过去，不过这样不能说不好，有认识的人在，多少也就不会那么尴尬了。
黎叙和乔霁在他们对面坐下，高个子朝他们笑：“真巧，在这碰见你们。”
在这碰见的意义可不只是一个“巧”字能概括的，乔霁哈哈干笑：“……还行。”
结果高个子转头，大剌剌对矮些的男生道：“老公，我就说他们也是gay吧！”
先不说就把他们这么拽出柜子到底好不好……无论几次，面对面听到这位喊“老公”，对乔霁来说都真是种难以磨灭的冲击啊！
通过闲聊，乔霁知道了这一对，高的那个叫做“Luca”，矮些的则叫“林”。
一听就是化名，不过萍水相逢，其实也没有交换名字的必要。黎叙就自称为“LEE”，乔霁就是“丘丘”。
被介绍成“丘丘”的时候乔霁还有点儿不好意思：这本来就是粉丝们给他起的“爱称”，用来当名字，总感觉亲昵过了头。不过黎叙一说，“林”就笑了：“丘丘在‘Q’，这么巧的吗？该不会是临时编的吧？”
乔霁连忙道：“真叫这个，我粉丝都这么叫！”
“粉丝？你是搞主播的吗？”林的眼神顿时变得意味深长了。
很显然，在他的眼里，这个“主播”可能还要带点颜色意味。
虽然说确实勉强算半个主播……但他究竟是怎么一着急、就把粉丝给秃噜出来了！
“哎你们看那个帅哥，是不是要往咱们这边走？”乔霁正在犹豫要不要老实说自己是“唱见”，Luca却在此时出了声，“要不要打赌，他准备跟谁搭讪？”
乔霁一抬头，发现果然有人、正拿着一杯酒，朝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他们这是个角落，周围没什么人，看那人笔直的行动路线，还真有可能是跟他们其中一个搭讪来的！
“我赌五毛，丘丘。”林笑着说道。
“老公，为什么不赌我？”Luca不干了。
林一脸坦然道：“因为他比你可爱。”
“咔嘣”一声，好像是什么被掰断了的声音……
乔霁感觉这声音好像出自自己身边，但他还来不及扭头去查看，那个端着酒杯的人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这人个子不高，眉毛修得很细，衣着得体，看起来倒是风度翩翩，并不让人讨厌。
他手里的酒液色泽潋滟，酒杯则被托得很稳，轻轻放在桌上，他微笑开口道：“请问……”
乔霁忽然感觉身体一轻，原来是黎叙把他往后一拉一带，直接按在怀里，还臭着脸道：“他是我男朋友。”
乔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顿时觉得有点儿懵，还有点想笑。
不过他们对面的人或许比他更想笑，他揉了揉额角，忍不住笑出声：“……可我想问的是你。”
黎叙：“……”
其实无论想问的是谁，确认了他们是感情很好的一对以后，那人都表示不会再打扰了，还点了一杯酒给他们以作补偿。
难得有可以嘲笑黎叙的机会，乔霁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来，不过他也没多说别的：毕竟黎叙这么紧张他，他当然该开心啊！
而黎叙刚才因为猛然拽了他一把，带洒了桌上的果汁，溅到衣服上，这回罕见地、稍稍用力捏了一把乔霁的脸，才板着脸起身去卫生间。
他没走片刻，Luca就表示他也想上厕所，脚步如飞地跟着去了。
乔霁一开始还没有多想，直到林笑着问他：“你们俩都是不混圈的吧？”
乔霁觉得没必要否认，点头道：“你怎么知道？”
“稍微混点圈就知道了，十gay九0，知道纯1有多难求吗？”林道，“绝大部分人，那都是无1无靠，四处飘0。”
乔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两个成语的意思，没忍住笑：“谁发明的这个说法，太有才了……”
“刚才那人明显就是冲着你家LEE来的，也就你们俩小年轻，一逗就上当。”
乔霁不解：“啊？他看起来很像纯1吗？”
这回不解的换成了林：“他难道不是？”
“……我们还没……”乔霁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也查过资料，不是像你说的一点都不懂。据说大多数gay是0没错，可是、他说他先喜欢我的，我是后来才弯的，按这个说法，不应该是我当1才对吗？”
“……”林一脸的“我竟无言以对”，举起手中酒杯，像模像样地往桌面上倒了一点。
“你在干嘛？”乔霁忍不住问。
“默哀。”
“……默哀啥？”
“为LEE默哀。”林深沉道，“男朋友的自我认知存在这么大的偏差，恐怕——他还有得熬啊。”
乔霁：“……”
过了一会儿：“……真的有那么大偏差？”
林：“有。”
乔霁：“……”
林：“……”
乔霁：“……”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_=。
打破沉默的，最终还是乔霁的不放心：“……他们怎么去了这么久？都有十分钟了吧。用不用去找他们？”
“不用。”林又托着腮玩起手机来，“Luca估计正在找你家LEE聊天，被拒绝了应该就回来了。”
！！！
乔霁就差在脑袋上飘出一串感叹号了：“Luca是去找黎……LEE的？！”
“别紧张。”林一脸淡定，“他那人就是花痴，LEE这种类型的就是他的天菜，不试一下他不会甘心的。”
“你、他……”乔霁急得都磕巴了，“他、他不是管你叫老公吗！你们俩昨天晚上还……那啥啥！你都不管他勾|搭男人的吗！”
“他又勾|搭不到，LEE一看就满心满眼只有你。”林忽然抬头看了乔霁一眼，笑道，“而且，我没说过吗，你这种类型的也是我的天菜，他这也算是给我创造机会啊——”
“你们俩这算什么啊？一边在一起一边又勾|搭别人？有意思吗？”乔霁有点真怒火中烧了，他站起来，拿着手机就要给黎叙打电话。
“别生气，我是开玩笑的。”林连忙伸手拉他，拽得他重新坐下，笑了笑解释道，“就是很奇怪。我们俩谁也不是对方喜欢的类型，以前碰到一起就烦，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就阴差阳错地滚到一块儿去了，然后就分不开了。”
“那你们……”
“我们就是看看，我让他花痴，他也让我损他，最高的程度也就是过过嘴瘾了，关起门来，还是我们俩。”
乔霁虽然能听懂，可还是觉得有点儿难以理解：“你们这算怎么一种感情啊？”
“大概……”林笑眯眯道，“是真爱？”
乔霁觉得他是搞不懂基佬们的真爱了，好在黎叙赶在他暴走之前，还是及时赶回来了。
乔霁上看看下看看，衣衫整洁，气场强大，神色坦然，眼神温柔，嗯……还是那么帅！
Luca没一会也跟着回来了，乔霁看他一脸怏怏，挨着林无精打采地坐下，就更能确认黎叙确实是没被“得手”。他看了一眼时间，感觉差不多了，起身道：“我也去上个厕所，你们等我下。”
黎叙当然是答应了，不过他跟这两人没有搭话的欲|望，于是无言对坐玩起了手机来。
彼此默默看了一会手机，林说：“丘丘怎么还没回来？”
黎叙也发觉乔霁这次去得也实在有点久，有自己的前车之鉴在前，他马上联想到了某个方面，顿时坐不住了：“我去找他。”
“等一下。”林朝着酒吧内隐隐泛起骚|动的某个方向看过去，“LEE，你看那边的，坐在钢琴后面的那个，是不是他？”
这个想法，大约是乔霁在得知目的地，认真查功课、做攻略，看到攻略中有人曾经在“Q”里成功表白之后……就有了的。
眼前的钢琴和攻略里的照片几乎别无二致，老板也像攻略里说的一样好说话，乔霁在琴凳上坐好，双手摆好起势——
这样的情景，好像与攻略里那个热情执着的人重合了。
但愿他也能汲取到和他一样的、向恋人表白的勇气吧。
要唱什么歌也是一早选好的，歌词简单，曲谱简单，和弦目前也只能用最傻瓜的“mi”“so”循环——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从一个钢琴小白，在最短的时间内速成一首自弹自唱。
酒吧里光线幽暗迷幻，乔霁知道现在有不少目光投注在他身上。他抬起头，望向某个角落，因为隔得太远、灯光太昏暧，可能很难看得清楚，但黎叙……应该是在看着他的吧。
第一个音还是有点手抖了，比谱子上多弹了一整拍。不过好在没伴奏，要快要慢都是他自己说了算。
磕磕绊绊地弹完前奏，总算进入正题，可以开口唱了。
歌声是所有想要倾诉的语言。
“总有些惊奇的际遇，
比方说当我遇见你。
你那双温柔剔透的眼睛，
出现在我梦里。”
有人吹起口哨，还有稀稀落落的掌声，毕竟大家也没想到，钢琴弹得这么烂，一开口，他唱得居然还真不赖。
“我的爱就像一片云，
在你的天空无处停。
多渴望化成阵阵的小雨，
滋润你心中的土地。”
钢琴越弹越流畅，乔霁的声音也越来越稳。也许是气氛太好，或者是酒精的刺|激开始发酵，他忍不住想起和黎叙误打误撞组CP以来，这一年的大事小事：被捧上云端，再被踩进泥里，嘲讽、奚落、污蔑……现在他是靠着自己，再次爬上了上云端，但说不定哪一天，又会发生什么变化……
这些都是不确定的，但他知道，黎叙对他的感情，始终一天比一天更清晰明了。
那么，他怎么样也要努力回应才行——
“不管，未来，会怎么样，
至少我们现在很开心。
不管，结局，会怎么样，
至少想念的人是你……”
弹唱的间隙，不经意一抬头，才发觉让他深陷回忆、也努力倾诉的那个人，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乔霁手上一抖，原本只占1/8小节的音符被他重重按下，足足拖过了一整个小节，余韵仍在颤动。
黎叙又往前走了一步，乔霁能更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睛。
他调整了呼吸，把歌词继续唱了下去：
“我不会把它当作游戏……
因为我真心对你。”
……
桨声汩汩，水波摇拂，因为已经渐渐夜深，春风里也开始带了一丝凉意。
从酒吧出来以后，他们俩谁都没有说要回客栈，乔霁也觉得，以他刚刚公开表白完的激动心情，就算给他张床让他去躺着，他也不可能睡得着。
刚好碰到有船公在岸边招揽生意，说夜游江面，100元一位。黎叙一问，会用大约半小时时间，刚好足够平（你）复（侬）心（我）情（侬），也不至于吹太久凉风感冒，一合计，两人就这么上了船。
他们坐在船篷下面，乔霁要坐得更靠船尾一些，他手撑在身后，抬起头就能望见星空：“……今天天真好，明天应该不会下雨吧？”
“下雨也没事，可以在屋里看雨。”黎叙顿了顿，忽然问道，“怎么想到要唱这首？”
“啊……就觉得挺合适的，就唱了呗。”乔霁抬手，不自在地挠了挠脸，“……我钢琴才学的，弹得太烂了，而且这首本来是吉他谱，可我不会弹吉他，只能凑合一下了，哈哈。”
“不烂，好听。”黎叙低声说，“这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一版《小宇》。”
“嘿嘿，是么……”乔霁抬起眼睛，才发现黎叙已经挨得很近了。
四目相对。
心脏骤然缩紧。
黎叙抬起手，轻轻捏了把他的脸。
乔霁微微失落的同时，又偷偷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又是这个套路！
“都说了，你这样我……”
就在下一秒，黎叙的脸无限贴近，就着乔霁被捏得鼓鼓的脸颊，嘴唇准确无误地覆了上来。
双唇相接。
柔软得厉害，也让乔霁的脸，发烫得异乎寻常。
……他娘滴，原来这才是最深的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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