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四方_剑修风评被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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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四方

  三日后

  众城。

  不眠不休飞了三天的猎空鹰终于缓缓下落,在云闲从背上的彩阁跳下来时,温顺地用脖颈上的羽毛蹭了蹭她的脸。

  慕青从后一只猎空鹰上下来,匆匆给两只辛苦的灵兽嘴里塞了肉干,恍然抬头道“终于到了。”

  语气中竟有些虚脱之感。

  云闲和乔灵珊也跟着抬头。

  面前是巨大到快要遮天蔽日的古城堡垒,东西两端甚至还保留着有几百年历史的守卫箭塔,虽说石砖老化,青苔剥落,也已没有架在上面了,但威慑力不减反增。

  仅仅只是城门处,就有两道出窍期的隐蔽气息,懒洋洋地在众人之间巡回。

  乔灵珊哪见过这样规模宏大的建筑,满心震撼惊叹,却不想露怯丢剑阁的脸,于是硬生生把声音憋住,与此同时,听到云闲的声音。

  “哇”她伸个懒腰,还挺高兴“好多人啊”

  乔灵珊“”

  后面那琴修风烨气喘吁吁地抱着自己的琴袋冲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等,等等我”

  琴坊是真的好不给面子,慕青去游说了半天,也没能让掌门多匀出一个人来,最大的让步就是让风烨带走了宗内七琴之一,据他说是个多么多么厉害的法宝弹起来不仅不容易累,持久,声音还特好听,甚至还能让天上下场小雨。

  哈哈,真是太厉害了

  “东西都带齐了吧”慕青上一次来众城还是二十年前,此刻也心绪难平,深深呼吸一阵,抬手示意三人小分队跟上,“走,把关契都捏在手上,小心别被人摸走了。”

  众城,位于四界中心,因得天独厚的位置,几百年前四界因为它打了一轮又一轮,流血流汗喷口水,最终还是没掰扯清楚这到底是属于谁的。后来先天神女看不下去了,降下旨意将这座古城独立而出,取名众城,顾名思义,众人的城市。

  云闲其实觉得这样起名有点随便,也觉得其他人应该也这么想,但大家都不说,所以她也不说。

  经历过一代代的演变,众城内的种族门派更是复杂多样到数都数不清,要是个大宗子弟,出门买把剑都能遇到三个仇人。但也同样演化出了相应的秩序和束缚,乱中有那么一点点可怜的序

  其一,可以寻仇,但祸不及后代,仇不延子孙,报完仇就到此为止。

  其二,人人平等,妖妖平等,魔魔平等,人妖魔平等,禁止种族歧视,禁止互相吃。

  其三,如果有钱,以上两条作废。

  所以以即墨姝的背景,完全可以在这横着走。即使魔教在任何一界都是公敌的命,在众城里大家也司空见惯了,管你魔不魔,关我屁事

  云闲跟着一只大尾巴狼妖慢吞吞走进关内,将自己的关契递给守卫,对方泛红的眼掠过她的面部,上下打量一番,最后才定在她的领口上。

  “你是东界来的剑修”守卫嘶哑感叹道“唔,好久没见了。”

  “剑修很少吗”云闲落落大方与他交谈,“不应该啊。”

  “也不能说很少。只是,很多不入流的剑修为了供自己的剑,都会去学一些副业,算卦、打卜、弹琴、跳舞什么的。”这守卫一边说一边紧盯着她吞口水,似乎觉得云闲很好吃“但后来应该发现了,干什么都比当剑修容易提升些,所以都转行了。”

  他在云闲的关契上按了个手印,和着一张小纸片一起递过来,又费力地抽了抽鼻子“你要是也需要副业的话,我这儿正好缺个人。”

  云闲顺着人流走进去,就着明亮天光一看,那纸片上写着

  鳄饿片片香招刀工精湛厨师我们的口号是,童叟都欺

  云闲“”

  好歹掩饰一下吧你们

  另三人也很快验了关契,在城门内汇合。走过一条黄泥大道,再绕一个弯,过一道桥,最后跨一道槛,大门打开的霎那间,是一道巨大的拱桥,人流匆匆,熙熙攘攘的吆喝嬉闹声扑面而来

  “看这看这,出售四方大战最佳前排观影石位置先到先得”

  “东监察人宿迟的水墨肖像画可悬挂可平铺,跟本人有六成像,小姐少爷们不来一份吗”

  “整个众城最正宗的魔界小吃榆树皮,半两一盒一两三盒”

  “企鹅肉,企鹅肉,没成精怪的那种”

  “大战的侠士们快看看我们八宝楼呀,住的舒心吃的舒心才能好好发挥呢”

  城内的热闹比城门处更胜一筹,四处都是热情的小摊小贩,差点把云闲的鞋跟挤掉,还有动不动就大打出手的。这一堆在前面打,鸡飞狗跳不堪入目,那一堆在后面看,嗑着瓜子很是和谐,还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地叫好“对揪他尾巴,揪断老娘看不惯这死狐狸精很久了”

  风烨无辜被飙起来的血溅了一脸,差点吓得当场飞升。

  这众城果然不同凡响,与传言中一般,异常狂野。

  慕青艰难地带着众人挤过拱桥,解释道“十年一次的四方大战期间,是众城最热闹的时候了,这群亡命之徒怎么可能放过机会切记,钱要存着,关键时刻能救命。”

  云闲和乔灵珊各自被给了两千两,都好好在储物戒里待着。

  整个众城是堡垒形状,分内外三圈。最外圈,便是四人正在行走的地方,鱼龙混杂,要是不注意,走出来能全身只剩一条裤衩;往里一圈,则进入到管辖地区,有正规商铺和驻守精兵,治安会稍微好一些,一般打群架死人不会超过十个;再往内一些,就是大战参与者的居住地以及大战秘境了。

  慕青最后只能送到这里,他没有身份木牌,无法进入。

  “马上就要天黑了,你们快些进去吧。”

  慕青停步,转眼看着三人。

  已经微微昏黄的天幕下,云闲站在正中,高束的墨黑发尾被风吹乱,轻轻挂到她微启的唇角旁,在这陌生狂乱的地界上,她那张还尚存稚气的脸竟还一片泰然闲适,丝毫没有紧张之态。

  与神色相反的是,她指尖却一直有意无意触着腰间的剑柄,白皙手背上青筋若隐若现。

  乔灵珊皱着眉,紧紧抿唇,自进来开始就一路沉默,想必还在适应。

  风烨风烨好像还在晕血。话说你都来四方大战了还晕血,要不要活啊平时琴坊究竟都在干些什么东西啊

  可能三人自己都没发觉,俨然间,领头的人是谁已经选出来了。

  不愧是掌门之女,不,以后可能要换个称呼,叫少宗主了。慕青长叹一声,把自己扯远的思绪拉了回来,毕竟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一定,最后还是没再给三人增加压力,只拍了拍云闲的肩膀“好好干。”

  “放心。”云闲难得没那么嬉皮笑脸,甚至用了敬词“辛苦了,您回去吧。”

  “”慕青最后临走前,留下一句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话。

  “小心刀宗。如非必要,千万、千万不要与他们起冲突。”

  “不要和他们起冲突”

  三人迈步进了最内圈,果然,道路上的行人一下子少了,甚至在黄昏下有些寥落,乔灵珊紧锁着眉,还在琢磨慕青的那句话,“可四方大战肯定是要对上北界的啊,怎么可能不起冲突”

  “什、什么”风烨方才从晕血中回神,又差点晕过去“对上北界你们疯了”

  别说刀宗了,就连不那么喜欢惹事的锻体门都不是好相与的。锻体门一个个全修的兽化功法,发起疯来六亲不认,还想着一起杠上,几条命啊这么能花

  乔灵珊看不惯他很久了,不过乔灵珊本来也就没几个能看惯的人“你难道不是知道才过来的吗不会真以为是来玩的吧”

  风烨嫩脸上满是哭丧“我们掌门根本没说啊”

  他不会是被骗了吧

  “别吵。”云闲伸手制止,“嘶”一声摸着自己下巴,思索道“他应该说的是四方大战前一周的自由时间吧。”

  大战前一周是各宗门的准备时间。等监察人到位、观测秘境波动、调试投影石,在这一周内,穷的可以去摆摆摊接接任务赚点灵石,富的可以去拍卖场买买法宝悬悬赏,多少为自己在秘境中增添点实力。

  但需要注意的是,四方大战好歹是面向众城所有人的,还设置了四位监察人,为了权衡自己所属宗门的利弊与名声,有些人即使是装也要装的像样点,不可能百无禁忌。可在大战未开始的这段时间里,一切按照众城的规矩行事,他若真心想杀人,躲都难躲,那可是个天大的麻烦。

  云闲回想着话本里的内容,若有所思道“先把徽章收起来吧。”

  乔灵珊下意识去摘徽章,又感觉有点不对头“我凭什么听你的”

  “凭六长老给的两千两也在我这里。”云闲笑摸她狗头,“赶紧的,不想晚上卷铺盖睡桥洞的话就乖点,别杵着了。”

  风烨没有一丝迟疑,甚至极富求生欲地追问“我要不要也摘掉”

  云闲“摘不摘有什么区别,反正大家都知道开战第一打琴修。”

  风烨“”

  云闲安慰他“不然你去找个妙手来也可以,这样你就变成第二了。”

  风烨“”

  虽然说的是实话但为什么心好痛

  乔灵珊想,这人为什么又开始了明明在宗门大比那段时间到刚刚都那么正经,她还以为云闲终于改过自新了

  云闲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之前要稳重,是因为不想让长辈担心。”

  乔灵珊低头去摘,一边摘一边嘟囔“你还知道长辈”

  天天把她爹六长老气成什么样了都。

  说话间,一行人向分配的侠士住所走去。路间全都是赶来参与四方大战的宗门子弟,穿着同一制式的衣袍,虽然神色匆匆,却忙而不乱,行为举止一言一行都相当井然有序。

  也有人注意到了她们,但就小猫三两只,还带着个没什么大用的琴修,看了也是白看。

  云闲就这么溜溜哒哒到了目的地。

  眼前是幢朴素的阁楼,众人都在那儿排队,云闲一眼就看到了朱红墙壁上悬挂的止戈令踏入楼内,禁止动武,否则格杀勿论。

  令牌上隐隐散发着合体期强者的威压。

  最前方是一位身着棕衣短打,穿戴皮革护甲的青年,他将手上的关契拍在前台上,对那满目精光的老板娘道“牌子拿来。”

  他背着把弯刀,并未用布裹缠,刀刃渗出些血红的光泽,与他本人一般,看起来性情暴烈,难以接近。

  “原来是刀宗的柳大侠呀,果真是气宇轩昂,不同凡响”老板娘笑的和善,迅速递出几张玉牌,“再往前走百步便到了,有什么缺的少的直接找我就好。”

  青年想必是这辈子听多了溢美恭维之词,神情腻烦,连应都懒得应,拿了玉牌便走。后头一大群刀宗弟子跟着浩荡而出,个个身披护甲大刀,云闲数了一下,在这儿的就有十五位了。

  还不算上锻体门的弟子,听慕青说是“那位大小姐”带队,更是来势汹汹。

  上一届也是北界夺魁,他们趁机商量了不少好处,这也优先那也优先,现在也正摩拳擦掌野心十足,自然是能来多少就来多少了。

  等他们全都走了,云闲才迈步而上。

  乔灵珊和风烨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像两只刚学步的小鸡崽。

  “东界,剑阁琴坊。”云闲把关契递过去,老板娘斜斜把眼皮撩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下打量了三人一番,鼻腔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东界哦”

  就来这三个黄口小儿连个上一届来领队的都没有逗她吧东界那群老不死的全死了还是不想活了

  老板娘不动了,斜斜倚着桌台。

  敌不动我不动,云闲也不动,面上依旧带着亲切的笑意“”

  老板娘纤纤手指在台面上轻叩了两下,意表催促。

  乔灵珊和风烨两脸茫然。

  老板娘秀眉一拧,“你在等什么”

  “”云闲耿直道,“我在等你。”

  “”

  片刻后,一行人顶着老板娘不知为何异常难看的脸色走出阁楼,朝她说的方向前去。往前二十步,再往东,路口再向前,再往东,眼看着一直往外围去,附近的建筑也越来越奇形怪状,三人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什么。

  “刚刚刀宗那些人不是住在这个方向的吧”

  乔灵珊话音尚未落下,云闲就拿着那根寒碜无比的破烂木牌子在门前一晃,估摸着比三个人年纪加起来还大的木门骤然洞开,露出里面一片死寂萧条。

  这院子都不知道多久没有人住过了,除了灰尘就是灰尘,木桌都被糊的黯然失色,水井快干涸了,最底下泡着条不知哪位的白色亵衣,三人僵立门口片刻,竟然还惊喜地看到了几只可爱的小动物。

  老鼠蝙蝠齐聚一堂,蜘蛛壁虎喜气洋洋,让三人看起来像是局外人,扰了它们清梦。

  风烨颤抖着嘴唇“好,好好好好脏”

  他怀疑这鬼地方连琴都没地儿放

  “灵气也太稀薄了,根本对修炼毫无帮助。”乔灵珊把老鼠一家踢开,隔着衣袖把门把推开,厢房里面更是一片空荡,连饭桌都没有,就一方冷硬的石台杵在那里,看起来在这多待几天,没修都要成仙了,“这真是能住人的地方吗”

  那边的刀宗可是住的金碧辉煌,隔着一条街都能听到弹奏丝竹声。

  她们这边只有开门漏风的嘎吱声。

  她说着说着,和风烨一起不约而同看向了云闲。

  两人炯炯注视。

  “我明白,实在是太过分了,不患寡而患不均,怎么可以区别对待”云闲十分可靠地一搂乔灵珊,目光如星,十足正义坚毅“我云闲眼底容不得沙子,平生最见不得这样的事,必须要讨个公道回来”

  遂众人又气势汹汹原路返回。途中迷路三次。

  好巧不巧,阁楼前又有人在排队。高手们像大白菜一样在桌台前齐刷刷排了两行,将最前方那人密不透风地保护着,黑压压的人头和衣角中,隐约能瞧见那人一身绿不拉几青青葱葱的长袍,头戴玉冠,一派雅士风范,这天也没多热,还在那慢悠悠摇晃折扇。

  看这财大气粗的排场,多半是云闲刚才嘀咕的妙手医修。

  老板娘眼里的精光险些都要凝成九天神雷,恭维的话尚未出口,那妙手就嗓音温软地开口,将一个储物戒“笃”地置于桌上。

  “老规矩。”他缓缓道“五千两,换最好的屋子,不要挨着北界的人,这群牲畜吵死了。”

  老板娘“好嘞”

  云闲“”

  乔灵珊“”

  风烨“”

  一阵窒息般的沉默中。

  云闲“其实有句古话说的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乔灵珊暴起“我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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